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预料中明廷的军事反扑,大抵有些令人啼笑皆非。
崇祯帝下旨,拟以侯恂、杨文岳所部及凤阳黄得功所部,三路进兵,以击嬴翌。
其中以侯恂所督保定七镇兵马为最,人数超过七万。加上杨文岳和黄得功所部,总数超过十五万人。若战术配合得当,未必不能给嬴翌造成一些麻烦。
但实际的行动当中,三部兵马各有各的盘算,各有各的心思。侯恂督师保定七镇,只在开封北的河对岸鼓噪一番即止,完全没有渡河进兵的迹象。杨文岳更惨,他大抵是腿长走得快,是三部兵马当中,最先出兵,却也是最先扑街的。
刚从湖广发兵进入南阳,于新野遭遇郑五所率两部精兵,被郑五以少胜多,大败之下死于乱军之中。
杨文岳之败亡,令湖广震动。好在郑五所部不曾趁势南下,湖广惶恐之后,稍安。
对嬴翌而言,即便湖广再无抵抗的军队,暂时而言,他不会进兵湖广——河南的基本盘尚未稳定之前,打下再大的地盘,也是空中楼阁。
无数百姓嗷嗷待哺,千里赤地等着耕作,何况湖广与河南形势又有所不同。湖广遭受的流贼荼毒较之于河南要轻微的多,许多顽固势力盘根错节,须得耗费大量的功夫才能清洗干净。
只有等到基本盘稳住,空出手来,再收拾不迟。
继侯恂与杨文岳之后,黄得功是最后一个。较之于侯恂的畏缩不前,较之于杨文岳的贪功冒进,黄得功既不畏缩不前,亦不贪功冒进,但却丧失了时机。
黄得功为凤阳总兵,从凤阳府出兵,要么往东,如当初张献忠一样,跨越大别山击汝宁府,要么往北过亳州,击归德府而入开封府。
黄得功选的是亳州。
但他出兵晚了大半个月——等黄得功所部大军过亳州时,朱炳琨早已打下潼关卫,留驻一部兵马,然后回师向东,击归德府,占领了商丘。
后于鹿邑击败黄得功,将黄得功赶回了凤阳府。
如此一来,明廷所谓的反扑,便冰消瓦解。
至于那位漕运总督,巡抚运河沿线诸省的史可法,不好意思,人家还在等皇帝的圣旨呢。
“杨文岳死,黄得功败,侯恂畏缩而史可法无决断,明廷的反扑,大抵也就到这里为止。”嬴翌放下战报:“明廷已无余力。自今年初,多路大军动兵,早将其元气消磨的一干二净,何况辽东的鞑子还在明廷身上割肉。传令朱炳琨、郑五,各路大军谨守要害,对明廷以防御为主,对内以配合执法司剿匪为主。年关之前,我要看到一个安宁祥和的河南。”
挥退了传讯者,嬴翌笑对旁边一个须发斑白的瘦小老者道:“孙公以为如何?”
却原来竟是孙传庭。
早前孙传庭战败,为嬴翌所救,当时被送到襄城。后来进兵开封之前又送到月牙谷,便一直在里。
只是长期困守宅院,如鸵鸟一般,少有露面。
才几个月,孙传庭看起来似已老了二十岁,精气神极是萎靡。
听嬴翌如炫耀一般的问询,孙传庭须发皆张,喝道:“杨文岳草包一个,黄得功不擅把握时机,败则败矣。然保定七镇七万兵马却非等闲!侯恂是白痴,此番眼睁睁看你这乱臣贼子坐拥开封,皇帝必定换人。到时候有你这贼人难受的!”
嬴翌不以为忤,哈哈大笑道:“那孙公你来数一数,若去侯恂,该换哪个来?不是我嬴翌小看了明廷,实是国之将亡,既无良臣,亦无良将。若卢象升在,我还忌惮一二,若曹文诏在,我亦忌惮一二,然此二之者皆亡,孙公又在我这里,余下皆是草包,何惧之有?休说七万大军,便是七十万,也是枉然。”
“哦,对了。还有一位老将军,我极是敬佩。”嬴翌忽然想起,道:“四川的秦良玉秦老将军,兵略出众,风骨更是千古少有,我深敬之。若这位老将军来,我亦觉棘手。然非是老将军不可敌,而是我不愿与这位老将军作战。”
说到这里,他叹道:“此非战之罪,而是国势颓败,无力挽回。便是戚继光戚爷爷复生,也不能力挽狂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