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诚恳到极点的话,表明了钱谦益的心意,然后钱谦益才道:“老夫闻听夏王大破鞑虏,心中难以自已,与志同道合的好友痛饮一日,便急忙赶来金华。”
郑祥作洗耳恭听状。
便听钱谦益道:“夏王大势在北,尚未触及江南。然夏王必定横扫天下,一统神州。不过江南之地前朝旧臣,多食古不化,不知变通者。此辈中人勾连一起,欲抗夏王,分裂神州。老夫恨不能提剑杀之,可惜年老力衰,又无能为。此等小人,武不能平虏,文不能安国,却欺压百姓,残暴难当。若借长江天险将夏王阻挡在外,江南百姓何辜?”
郑祥不禁露出深以为然的模样,道:“牧斋先生所言极是。夏王横扫江北,平定流贼,清剿匪类,又以良种耕作,鼓励商业,令百姓安居乐业。且赋税极轻,更无徭役。这是青天明主啊!”
“怎么不是呢?!”钱谦益叹道:“江南看似繁盛,但土地兼并严重,大豪大绅层层盘剥,令百姓多有困苦。夏王能早到一日,百姓便少受一日的苦。老夫与一些志同道合的友人,已决心迎奉夏王。只要夏王大军一至,老夫等必为响应。”
随后正色道:“然心有诡谲者防备甚严,为防泄露消息,老夫不敢派人去江北,只好趁着夜色,悄然至此。老夫这里有一封书信,还请老丈尽快送达江北,若能送到允芝手中最好不过。此间事切忌严密,千万不能泄露,否则杀身之祸老夫不在乎,但坏了夏王大事,阻了江南百姓期盼,那才是罪莫大焉啊!”
他谨慎无比的从怀里摸出一封厚厚的书信,珍而重之的交给郑祥:“江南仁人志士之心,都在此间。老丈,切莫教志士失望啊!”
郑祥慎重的接过书信,捧在手中,用力地点了点头:“牧斋先生放心,此间事,小老儿保证绝无差池。信会尽快送到江北,牧斋先生等着好消息就是。”
钱谦益露出笑容,站起身来:“如此老夫就放心啦。这里不便久留,老夫告辞。”
郑祥连忙道:“小老儿送牧斋先生。”
郑祥将钱谦益送到门外,注视着钱谦益的平凡马车消失在黑暗里。才关上门,微微吐了口气。
稍歇,郑祥将书信藏在怀里,到后院从笼子里取了一信鸽,写了张纸条装在竹管里,绑在鸽子腿上,这才放飞信鸽。
两个时辰之后,将至子时,后院墙外一道人影敏捷无比的翻了进来,熟门熟路到了郑祥卧室外,轻轻的敲了十一下。
嘎吱一声,门开了,郑祥把人让进去,关上门。
“祥老深夜信鸽,不知是什么急事?”
灯火下,那人露出一张年轻的面孔。
郑祥道:“小六,此间的确有大事。”
便取出那封书信,道:“钱谦益入夜前来,说了许多废话,交给老朽这封书信,让老朽递到江北去。此人文名鼎盛,在江南颇有声望,老朽不敢怠慢,立刻飞鸽唤你来。”
小六一听,顿时了然:“原来是钱谦益。此人的确颇有声望,尤其在文坛之中。君上破贼的消息已席卷南北,江南各地是暗流涌动,钱谦益此人,想必也有些打算。如他这般,这些天,已有不少人悄然往江北送信,大抵都差不多。”
郑祥笑道:“这些天这宅子门庭若市,老朽自然也看得明白。明廷都亡了,这些旧臣耍不起幺蛾子,都在找退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