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逸飞见致远如此坦然,心生好感,道:“今日百柳阵大损,为了恢复这些柳树的元气,只有去长河提水浇灌,我们便以一炷香的时间的为限,去长河打水,若是打的水多的一方就算赢了,薛公子以为如何?”
致远知道罗家做的是急传生意,帮人运送东西时必须要有力气,是以不管速度还是力气,都是罗逸飞的强项,而对于大多数使用轻功的人,提拿重物都会减慢速度,是以速度与力量是不可兼得的,罗逸飞非常的精明,但致远微微一笑,信心满满,他,并不是大多数人,他是随手就可以打碎一块大石的铁家拳修习者薛致远。
致远与罗逸飞在香点燃的一瞬间还谦让了一番,然后便瞬间消失在了怜怜与薛如绣的眼前。
薛如绣先道:“他们果然都是孩子心性,婧儿,你与你们母亲模样极像,但性情却差了许多,这些年,你受苦了。”
怜怜道:“我过得还好,只怕比致远好了许多,致远才是受了许多苦。”
薛如绣见她言语间很是平淡,倒不像是假话,精致的模样我见犹怜,忽然伸出手,想要抚摸她的头发,怜怜本能躲开,薛如绣尴尬地缩回手,道:“婧儿,你的性子怎会如此清冷。”
怜怜也觉得自己的反应有些过分,但情况未明,还是小心一些的好,避开薛如绣的话题,问道:“姑姑,你当年是如何幸存下来的?”
薛如绣道:“当年哥哥重伤,嫂子殉情,我抱着一块木头被大浪冲走,”接着便把当年长河上的事一五一十地说给了怜怜,最后道:“想来齐家因我当年还是一个孩子,又不识水性,料定我会葬身长河,故而没有再找我,我却在长河上漂浮了两天两夜后,遇到了罗家驿的商船,他们救下了我,听说我的事情后,把我带回了罗家,那时六合钱庄已经被解散了,我已经不能再回去了,就一直留在了罗家。”
怜怜见她说的与从前知道的都相符,很大程度上相信了她是自己的姑姑,道:“我父母他们的遗骸是怎么回事,他们不是沉入长河了吗?”
薛如绣道:“当年罗家前任当家也就是逸飞的祖父听说我薛家发生的事情后,感念父亲当年的恩情,组织罗家驿所有人秘密在长河上寻找哥哥和嫂子的遗骸,最终打捞到了,可是当年齐家势大,小小罗家驿无法抗衡,就秘密安葬了兄嫂。”
怜怜大惊,没想到,父母的遗骸竟然还能找到,他们为了自己姐弟能够活下去倾尽了所有,斯人已逝,能够在他们墓前磕了几个头,也能一尽哀思,总好过对着川流不息的长河祭奠,对着姑姑行了一个大礼,道:“多谢姑姑,罗家驿的大恩,我与致远今生定不会忘。”
薛如绣扶助怜怜,道:“婧儿,对罗家驿我们都是该感恩的,但是对姑姑说谢就见外了,姑姑也是薛家人。”
怜怜与薛如绣说话间,致远与罗逸飞不知已经跑了都少个来回,两人速度相当,但是致远每次提回来的水都会比罗逸飞要多上不少,是以,罗逸飞的败势已经很明显。
怜怜知致远有必胜的把握,不然他也不会这么轻易地接受罗逸飞的挑战,对此也不甚在意,只是看着薛如绣道:“姑姑,我父母临终前可有什么话留给我们?”
薛如绣道:“你母亲走得太急,什么话都没有留下,但我一直都记得她生命的最后一刻脸上露出的笑容,哥哥让我告诉你们,他说“不要为了报仇而活着’。”
怜怜一呆,心上忽然传来一阵清晰的痛楚,这才是这才是自己的父亲,这才是自己的父亲要对自己姐弟说的话,他不要自己姐弟活在仇恨里,不让自己的儿女背着仇恨的包袱,在他生命最后的时刻,他只是一个父亲,对儿女没有别的期盼,也没有给儿女任何负担。只要他们健康地成长,只这一句话,怜怜感受到了他对自己姐弟最沉重的爱,为了这样一位父亲上刀山下火海都值了。
自从离开曲陵以后,怜怜就没有再这么伤心过,泪水再也止不住。当时,与致远相见本就是件高兴的事,能够找到可以并肩作战的弟弟让她非常称心,致远的亲情让她非常感动,可是却没有流过眼泪,如今想到那个用生命疼爱自己的父亲,不禁潸然泪下。
致远再次归来看到怜怜伤心的模样,脸色立即就冷了下来,“啪”地扔下手中的大木桶,木桶破碎,里面长河水哗哗地流了出来,脸色不善地看着薛如绣,道:“姐,发生了什么事,是不是谁欺负你了?”眼中的冷意让人胆寒,未曾看到这一幕的人绝对想不到,平时阳光俊朗的薛致远竟然露出这样狠辣的表情,仿佛只要怜怜说上薛如绣一句不好,他便会一拳毙了对方。
幸亏怜怜反应得快,忙道:“致远,不得无礼,她是我们的姑姑。”
致远心下千回百转,很快猜到了事情的大概,既然真的是姑姑,那么姐姐的伤心原因就是姑姑提起了当年的事,他反应是极快的,立即不再直视薛如绣,换了一副表情。
罗逸飞见致远忽然停下且面色阴冷,也没有再走,道:“这是怎么了,比到一半而已,我罗逸飞可不要你让我。”他是个聪明人,早已看明白自己今日难以取胜。
致远笑道:“致远因故率先放弃比试,自然算是输了,并没有刻意相让。”
薛如绣拦住要说话的罗逸飞,道:“致远,婧儿,看到你们姐弟的感情这么好,姑姑很高兴。”
致远歉然道:“姑姑见谅,在找到姑姑之前,薛家就只有我与姐姐,是以,致远绝不会允许任何人用任何方式伤害我姐。”
薛如绣微笑道:“你能如此,足见你们姐弟间的友爱,姑姑很是欣慰,又怎么会怪你呢。”
罗逸飞见致远对比赛的输赢看得如此之淡,心中更添好感,道:“小如姐,更深露重,有什么话还是请二位客人进屋说吧。”
薛如绣这才恍然大悟,急道:“你们瞧,我见到你们太高兴,什么都忘了,走,随我去我的院子,再商量其他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