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倒是心善,还顾虑到这些朝生暮死的花卉。”
“我若心不善,哪来如今与我言笑晏晏的你呢?”
冕兴宽厚地笑笑,对逐曦略带挑衅,怎么听都不像是“晏晏”的话语温和以待。
“况且年纪大了,总是风雪交杂也经不住,关节会痛。”
看起来正值壮年的男人叹息道:“岁月催人老啊。”
“你关节痛?过来,我给你捂暖。”
逐曦娥眉微颦,旋即向冕兴招起手来。女子食指微动,原本属于冕兴的那张座椅便移至她身侧,逐曦坚定清澈的目光投在冕兴身上,即便是目不能视的男人也能体会到其中充沛的关怀与钦慕。
是的,虽然逐曦自己没有察觉,但看着她成长的冕兴始终都明晰得透彻。逐曦不善表达,展现情绪的方式简单明白,情绪本身也粗暴直接,侵略性极强的性格更让她看似掌握主动的一方,可实际上从始至终都不是冕兴需要逐曦,而是逐曦依赖着冕兴。在男人看来,逐曦就像是忙不迭展现着自身力量的小女孩,对于保护父兄跃跃欲试的年轻人。只是性格安静沉稳的冕兴也不点破,愿意让逐曦继续体会这付出的幸福。
毕竟他也是颇为喜爱这巾帼的。
“是,是……”
冕兴拉长着声音回答,同时收回手合上窗,步伐稳健地向逐曦走来。逐曦眉头皱得更深了些,她对冕兴对待稚童似的态度和语调略有不满,但女子心下也清楚眼前这个男人看似随和温柔,但骨子里的固执坚决是忘川冥水都洗不掉的东西,自己即便抗议也一定会被轻描淡写地带过,而那她更不想见到,这才作罢。
“皱着眉头干嘛,总皱眉逐曦就不漂亮咯~”
冕兴坐到逐曦的身边,他虽然身着面积颇为可观,宽袍大袖的黑衣,但一举一动间却从未带起过任何微风气流,像是不存在的幽魂。男人笑着抬起手,抚平了逐曦的眉头,刚从风雪中撤回的手还带着略显刺骨的寒意,逐曦毫不犹豫地握住了冕兴苍白的手掌,用一双柔荑竭力去温暖他。
虽然即便冕兴没说出口,逐曦还是能猜到他那句话中省略的“小”字。
但也没办法,毕竟面前这个老妖怪比她多活了不知多少年岁,即便不可思议称不上,恒河沙数也总是有了。能让他把心里那个“小”字去掉的人,普天之下凤毛麟角。
“喂,你还能待多久。”
“总之……不会很久。”
冕兴略有些苦恼地挑起眉,像是在计算着什么。他清楚这个回答逐曦是绝对不会感到满意的,可欺骗她或许可以得到一时宽慰,但等到谎言不戳自破那时,逐曦的怒火可就远远超出“不满意”的程度许多了。
女子清澈晶莹的红瞳注视着冕兴脸上的那条黑绢,用听不出喜怒的声音说道:
“我记得你之前跟我说,这次出现可能是最后一次现身,是真的吗?”
男人笑笑,“我又何曾骗过你呢?”
逐曦轻点臻首,若有所思。
“倒也是……”
女子想起了当初再一次见到这只老妖怪时的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