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昊,好手段啊,不错,不错。”方孟缙一边用茶杯盖拨着茶杯里飘浮的茶叶,一边笑呵呵地对苏昊说道。
他们此时正在县衙的二堂里议事,韩文和方孟缙分别坐在上首的两个位置上,苏昊一个人坐在下首。在头一天,苏昊来面试的时候,方孟缙是陪着他坐在下首的,把韩文的位置凸显出来。现在苏昊也成了体制中人,方孟缙也就不再假装低调了,而是与韩文并排坐着。
他在用这样的方式,向苏昊传达一种信息,那就是他方孟缙才是县衙里的大师爷,是韩文所倚重的人。苏昊虽然也是师爷,但属于小师爷,地位是远低于方孟缙的。
早上苏昊在工房收服戴奇等人,这个消息迅速地由工房里的某衙役报告给了方孟缙,方孟缙又把这个消息告诉了韩文。等苏昊安排完工房的工作,前来向韩文和方孟缙报告的时候,两个人都用一种欣赏的眼光看着他,让他好生觉得不自在。
“韩大人,方师爷,学生只是为了便于做事,才不《 得不向工房的差役们许下了种种诺言,二位请放心,学生断不会拿原则去做交易的。”苏昊连忙向两位领导表明自己的态度。
韩文摆摆手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本县既然委派你主管工房事务,就是相信你,你觉得怎么做有利,就放手去做吧。”
方孟缙也笑道:“苏昊,我和大人原来还担心你太年轻,对付不了戴奇那帮老油子,现在看来,倒是我们看走眼了,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大人和师爷谬赞了,学生感谢大人和师爷的信任。”苏昊说道。他心里明白,这两个人嘴上说的,不过是个态度而已,如果真的对自己完全信任,何至于专门派人监督自己的动向,而且还根本不避讳自己。他一进来,方孟缙就把他在工房做的事情给点出来了,这其实就是一种jǐng示,这是告诉苏昊,在这个县衙里,没有什么事是瞒得过他方孟缙的。
不过,对于这样的jǐng示,苏昊也谈不上有什么反感,他反正没打算搞歪门邪道,自然也就不在乎别人监视自己了。他还没有想好在明朝如何发展,但至少有一点他是想明白了的,那就是没必要在这样一个小小的县城里通过不法手段去发财致富。
“大人,师爷,我刚才已经在工房给众人开过会了。下一步,我打算留两个人在工房值守,负责调拨材料,协调人员。余下的衙役都随我下乡去,协助打井。”苏昊直入主题。
方孟缙道:“这个安排不错,马上就是田地里大量用水的时节,打井一事刻不容缓。不过,这勘井位之法,只有你一人能够做好,让这些衙役们跟你下去,能做什么呢?”
苏昊苦笑道:“这也就是聊胜于无的意思吧。勘井位需要对周边的地形地貌进行勘测,全面分析地质构造,才能保证井位选择无误。我一个人要想跑遍所有的地方,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我的想法是,让衙役们按我说的办法去记录各乡村的地貌,我依据大家报上来的材料先进行一次粗选,然后再到最有可能储水的地方去实地勘测,这样就能够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了。”
“你说聊胜于无,是指什么呢?”韩文问道。
苏昊道:“我刚才和衙役们聊了一下,我原本以为,工房的衙役怎么也得懂点工程技术,谁知,他们只是有点手艺,一多半的人都不识字。其中文化最高的要数戴奇,但说到算学一道,他也是只有记记账的本事。我刚才尝试着教他们画现场的地图,很多人连拿笔的姿势都不对,要培养到勉强能用的程度,估计我也得吐血三升才够。”
“衙役们当然是不识字的。”韩文对于这一点并不惊讶,“平rì里他们能够连猜带蒙看懂个牌票,就已经算是不错了。你学的夷人的格物之道,jīng妙无比,又岂是这些蠢人能够领会的?”
“这就是学生的无奈之处了。”苏昊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