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四章 春笋
说完了庄子的事,十六阿哥招呼人,要把小阿哥弘普抱出来给曹颙看。曹颙因想着痘疫的事,忙劝住了十六阿哥。
弘普是十六阿哥次子,侧福晋李氏所出。十六阿哥的长子是嫡福晋郭络罗氏所出,出生当日卒。因此,弘普是实际上的长子,又是他最宠爱的侧福晋所出,自然是被十六阿哥当成宝贝似的。
十六阿哥虽说想要卖弄卖弄自己的宝贝儿子,但是也晓得曹颙说的是正理,况且在十七阿哥面前,也不好多提孩子,便转了话题,问起曹颙海淀镇那边的园子。
这再有小半拉月就立夏了,城里会越来越热,住到城外去,倒是宽敞又凉快。这话说起来,十六阿哥与十七阿哥都带了几分羡慕。
他们两个年岁小,如今虽说娶妻生子了,但是仍住在阿哥所,还没有开府。
不过虽说羡慕宫外的自由,但是小哥俩儿都是汉妃所出,在皇子阿哥中没什么身份。就算是分封,也不过是个贝子罢了,每年的俸禄才一千多两,还不若现在这样住在宫里,都是内务府供给。
听到这两位提到将来,都有些意兴阑珊的样子,曹颙笑着岔开话。说起避暑来,还是热河好呢,去年修建的避暑山庄,实是人间仙境一般。
十六阿哥与十七阿哥都应和着点头,面上带着欢喜。虽说他们年岁小,比不得哥哥们大位有望,但是小也有小的好处,起码每年的随扈都有他们。
这或许就是无欲则刚吧,这两位皇子没有什么野心,反而最后的日子最是自在悠哉。
打阿哥所出来,已经是正午时分,曹颙因还要到衙门去,便匆匆地出宫,往西单牌楼赶。
到了太仆寺衙门,唐执玉、伊都立已经预备要走了。见曹颙才到,唐执玉有些担忧,低声道:“大人,王大人可是出来瞧好几遭了!”
伊都立听了,撇了撇嘴,对曹颙道:“大人,你向来脾气好,但是也要省得,有些人是不能给脸子的,要不他就要得寸进尺了!”
曹颙听了两人的话,笑着没有言语,心里却在思量着,不晓得王景曾无聊下又整出什么幺蛾子。
果不其然,待曹颙入坐不久,王景曾便捧了公文道:“头晌公务繁忙,曹大人不在,这些便送到本官处了!”
曹颙看了看那半尺来高的公文,笑了笑道:“有劳王大人费心,只是这太仆寺上下,只有满卿的印鉴,才有效力,大人不知么?”
每个人都有底线,曹颙的底线是自己的地盘自己说了算,最厌烦别人指手画脚,也不喜欢别人无事生非。
人果然是动物,领地不容侵犯。
王景曾如何拉拢下属也好,怎么同伊都立相争也罢,都不干他曹颙的事。但是,想要将手捞过界,那曹颙可不会好脾气地惯着他。
王景曾原本想着曹颙年轻面嫩,平素看着又是埋头做事不应声的,便以为就算不能爬到曹颙头上,也能够势力均衡。
没想到,曹颙这轻飘飘地一句话顶下来,就噎得他半死。
王景曾的脸红了白,白了红,却也无言相辩。
谁让这是大清国呢,满人少,汉人多,皇帝对汉臣防范颇深。六部九卿中,都是满卿汉臣并立,无一不是满卿在前,汉臣在后。
虽说王景僧心里少不得腹诽曹颙几句,但是面上却是说不出反驳的话来,只好讪讪地退下。
其实这不过是曹颙给王景僧扣了个帽子,压他一头而已。他自己就是汉人,在他眼中,满汉都是一般的。晓得这是个帝王忌讳,虽明面儿上从不肯逾半步雷池,可打心眼儿里还真没太当回事儿。
曹颙将那半叠公文重新看了,倒也不会小孩子似的,故意同王景曾置气。左右就是那些公事,除了有两桩关系到马场的,王景曾有些纸上谈兵外,其他的处理意见也算是妥当。
曹颙便也省心,只在后面写了一个“可”字,便盖了公文了。
其实,这些活儿,谁干不是干呢。要是王景曾少寻思在太仆寺闹那些个人事纠纷,以曹颙的惫懒性子,还乐不得将这琐碎的批公文的之事交给他呢,自己只最后把把关就好。
不把关是不行的,这个时候也讲究主官问责制,要是太仆寺衙门有不妥当的地方,受处罚的还是他这个堂官。
这一番耽搁,曹颙回到府里时,已经是申时。
喜彩、喜烟两个已经在书房候了多时了,曹颙一到家,首先问得是二门里的情形,晓得都没事,才算安下心些。
庄先生因晓得曹颙这些日子住在前院,便每天下午过来同他一道吃饭。饭后,说起近期的政局,两人还是那个看法,八阿哥怕是不行了。
这几日,康熙亲自下了好几道谕旨给吏部与兵部,多是用“年老不堪”的罪名免了一部分文武官员的职,其中投奔到八阿哥门下的人居多。
八阿哥在时,也算是个好靶子,明晃晃地能看出势力分布来。
八阿哥要是倒台了,皇子阿哥的势力要重新分配,到时候少不得又是一番暗斗。
就拿近期来说,八阿哥这边闭门不出,三阿哥那边却是风光得意得很。因编撰书籍有功,被圣口赞了好几次,又恭请康熙去幸了他在畅春园外修建的园子。
庄先生是有见识的人,自然看出这些热闹有些浮。三阿哥那边,真真是徒有个名儿好听了,这背后头要人才没人才,要母族妻族也借不上力。
康熙身边可还跟着一个皇长孙,虽说弘皙是二阿哥庶子,但是二阿哥却是康熙的元后嫡子。弘皙不是嫡子,但是却是嫡孙,单只这一个出身,就将他的叔叔们都给盖过去了。
虽说昔日的“太子党”人已经杀的杀,流的流,改门户的改门户,但是因如今推崇礼教,只要有人牵头,随时能再抻出一支拥护“嫡子嫡孙”的队伍来。
康熙年老多疑,不让弘皙结党,谁能想到其到底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