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然是母亲梁氏在厨房劈柴的声音把他从睡梦中惊醒,窗户外天已经亮了,左少阳急忙把被子折好,下了楼梯,也不用吩咐,自己拿了扫帚,打开药铺大门,到门口扫雪。
一晚上的雪,又把昨天扫开的路面铺满了,他一边哈着气一边扫地,手指头都要冻僵了,这才把药铺门口近左的雪都扫干净了。然后又拿了小扫帚扫了大堂,用抹布将药铺药柜桌椅抹了一遍。干完这些事,左贵正好起床出来。瞧他在忙着打扫药铺,微微点头。在梁氏的服侍下洗漱完毕,端了一杯梁氏泡好的热茶,坐在药铺大堂的长条几案后面慢慢嘬着。
左少阳这一次没有站在药柜后面了,他拢着袖子站在门口,左右瞧着来来往往的行人。距离交租的最后期限只有两天半了,后天中午,如果找不到钱,一家人就要流落街头了,就在这短短的两天时间里,要找三千五百文,这对他们来说简直是个天文数字!
他望着来来往往的行人,琢磨着怎么才能赚钱。
一直到中午,不仅想不出一条赚钱的法子,甚至连一个病人都没来就诊的。想想也是,这都年边了,马上要过年了,谁还会这时候来瞧病?要是急诊,也都去惠民堂那样的大医馆瞧去了,也不会到贵芝堂来的。昨天虽然治好了一个死胎不下的产妇,但这还远不足以让贵芝堂名气得以明显提升,毕竟,一个医馆药铺,名气是长年累月,医治好无数病人之后才能积累得到的,而不是靠一两件成功的病案就可以立即换取众人的信任。
吃过中午饭,左贵本来是仰着脸望着门口的,此刻笼着袖低着头,沮丧得恨不得把头钻桌子下面去了。
左少阳终于站不住了,必须得主动出击,决不能在坐以待毙。他回头对左贵道:“爹,我出去走走。看能不能想点法子赚钱。”
左贵低着脑袋瓮声瓮气嗯了一下,却没有抬头。
左少阳笼着袖,沿着街边慢慢往惠民堂那边走。想了一夜,能赚钱的,只有自己的医术,坐在药铺里没人上门求医,只能去找人医治了。而病患聚集最多的地方,就是惠民堂。
他来到惠民堂外,尽管已经马上过年了,堂里还是有不少人排队等着瞧病,病患们在家属搀扶下,不时进出。见他站在门口,药铺伙计有些惊讶,陪笑跨步出来:“左少爷来了,有何贵干啊?——又要卖麝香吗?嘿嘿嘿”
左少阳没理他的嘲笑,依旧望着堂里的病患,真希望这些人是来找自己看病的,若是那样,一天看下来,再遇到几个大方的舍得花钱的重症病患,或许就能筹够三千五百文了。可他心里很清楚,他太年轻了,而且默默无闻,没人相信他的医术,也就不会有人找他看病。
那药铺伙计见他不理自己,撇了撇嘴,还是陪笑着说:“左少爷你随便瞧啊,我进去忙了!”回身进了大堂。
大堂里等候看病的病患们和陪同的家属也拿眼瞧他,其中有两个低声说道:“这是贵芝堂的少掌柜,听说他们贵芝堂昨天下午治好了一个死胎不下的产妇呢!那产妇在惠民堂没治好,倒叫他们爹给治好了。”
“是吗?听说他们贵芝堂看病不咋地,伤风头痛都瞧不好,还能治好这病?”
“这可难说,人家有秘方,就治这种病也说不定!”
“对对,这说不准的。”
……
听到他们的议论,左少阳突然眼睛一亮,心里顿时冒出一个主意,也不管有没有用,这当头,只能一试。他把拢在袖子里的手放下,整了整衣袍,整了整头上的幞头,迈步走进惠民堂,径直来到柜前。
昨日接待他的药铺二掌柜见他过来,一脸讥笑:“是左少爷啊,今儿个又拿什么药材来卖高价呀?”
“谁卖你高价了?愿买愿卖!”左少阳瞪了他一眼,嘟哝了一句:“你这人说话怎么这么难听!”
二掌柜的见有病患往这边瞧,忙把脸上换了微笑,和颜悦色道:“左少爷有个贵干?”
左少阳左右瞧了瞧,把头凑过去,低低的声音地:“掌柜的,前天晚上来你们医馆求医的那死胎不下的产妇,昨天下午,在我们贵芝堂给治好了,这件事你知道吗?”
二掌柜面色冷峻地盯着他瞧了片刻,缓缓道:“左少爷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是小瞧我们惠民堂医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