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阳郡,蓟县。
斜阳映照着战场一片血红,阎柔披着无袖毛皮大甲,对耳旁的哀嚎求救充耳不闻,用力将锋锐的环刀悬在倒地的白马义从身上,缓缓压下,接着刀柄旋转半周……已经没有鲜血能涌出来了,阎柔两手撑着环刀柄向城郭的方向眺望。
入目的战场上,尸横遍野,乌桓勇士带着疲累而愉悦的笑脸牵起那些游曳哀鸣的白马,拿去讨好那些面貌凶恶的汉人军士,看到这里,阎柔勾起嘴角无声地笑了。
赢了!
“兄长别笑了,汉人那个姜校尉在那等你呢!”一个面容与阎柔有几分相似的少年快步越过地上交错的尸首,顺手拾了两把品相不错的环刀,并在手上拉着一张骑弓试着弓力,披散的头发在脑后随意束着,上前笑眯眯地将一柄环刀献宝般地交给阎柔,这才朝城门口姜晋的位置努努嘴,道:“能不能成,就看今日了,我听说这个姜校尉是燕将军的心腹!”
阎柔缓缓点头,并未接刀,只是将自己的环刀收入腰侧,朝弟弟阎志勾手,一同朝姜晋那边走去。
姜晋的官职是别部司马,不过深谙幽州情况的阎柔知晓,这姜晋从前是做过校尉的,不过因为些许事宜被燕北降为司马而已,但这并不能说姜晋不招燕北待见,此时此刻驻军蓟县,非燕北亲信不可。
这场仗比姜晋想象中赢的要容易得多,双方接战一刻,白马义从给姜晋部带来极大的伤亡,接着那个叫阎柔的汉儿领着这支由乌桓与鲜卑这么两族死敌组成的军队出现在战场上,自东西两侧夹击不可一世的白马义从,严纲带着小股部下自南而逃,这场仗就如此简单地赢了。
“他娘的,这场仗打的解气,解气呀!”姜晋离着老远见到阎柔带着个小郎走来,张开手臂朗声笑着便走过去,把住阎柔的手臂道:“汉儿中的好汉子!这是你弟弟?”
与人把臂以示亲待,是姜晋跟燕北学来的把戏。这个动作在姜晋眼中充满了玄乎的仪式感,像麹义那种桀骜不驯的玩意儿、赵云太史慈那种有万夫不当之勇的猛将,燕北把着手臂跟他们交谈,然后就成了一同作战的袍泽……姜晋一直认为这个动作有神奇的威能。
就像,就像是大战之前要杀猪宰羊祭告太一一般。
事实证明这个动作的确有神奇的威能,在姜晋把住阎柔的手臂时,明显感到这个早年间做过北虏奴隶的汉子手臂轻震,接着绵柔变得柔和而敬畏。
“回校尉的话,正是在下的弟弟,名为阎志。”阎柔的脸上仍然有些矜持的谦卑,但言语中却能将原本令人感到难为情的话说得平淡无比,点头道:“吾兄弟二人只有贱名无字,校尉勿怪。”
“没字怎么就贱啦,姜某也无字,早年将军也无字,那又如何!阎兄弟不必如此见外,你我一同奋战,便是袍泽啦!走,先入城中,这一仗打的痛快,严纲那老王八蛋抱头南窜,咱们三人当共饮一斗!”
姜晋说着便把着阎柔向城内走去,阎柔一面随姜晋走着,一面转头对阎志道:“让前曲做斥候,放洒五十里,探明敌情,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