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倒是说得轻巧。谁在为难你?”
“这都不重要。向北。”电梯抵达一楼的时候,傅允陶脸色突然煞白,“我是真的怕怀笙的身体,我真的——”
“会没事的,别担心。”他劝她,也只能这么劝。
除了别担心,他再也不会说别的话。
其实,他们谁曾过得心安理得,一个个都出于水深火热。
……
回到病房后,等傅允陶坐在牀侧被要帮顾向北倒水,被他拒绝,“老实在牀上待着休息。”
“陈小姐怀孕了。”
傅允陶说得很平静。
顾向北拧眉,脸上沉了下来,“你也知道了?”
“嗯。”
“我哥什么反应?”
“就是因为他的反应太过平静,所以才让我觉得意外。”
向北坐在病房内的藏蓝色沙发上,随手拿起一个苹果坐着给她削苹果,他说,“陈小姐的底细,目前太不明了,我担心——”
“嗯,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傅允陶一针见血,“担心她接近怀笙,为名、为利、为身份地位和荣华富贵。”
向北讶然,因为这个女人看得透彻通透。
傅允陶又说,“向北,其实你错了,这世上毕竟有很多东西是钱换不来的,如果一个女人肯牺牲自己最美好的年华从一个男人身上获得这些,也没什么值得谴责的,因为她付出的其实更多。”
“你还帮她说话?”向北一直不是很看好陈嘉禾和自己的长兄。
“我只是就事论事罢了,但是,如果这件事情发生在怀笙身上,我绝对不允许一个市侩的女人折磨他。”
“当年,你们为什么分手?”
这是顾向北一直想知道的事情。
傅允陶摇摇头,忽然笑得有些苍白,“人们常说,最适合在一起的是同类,而我和他,也许太过于相似了,反倒不适合。他会不管顾原则的对那个女孩子无条件纵宠,但是对我不会,他对我的话永远是,允陶我相信你能处理好一切。”
“可是,你本身就足够让他放心,所以他才会这么说。”
“是么?”
傅允陶摇头,笑得有些凄冷。
将削好的苹果递给她,顾向北叹了口气说,“他现在变得我都越来越不认识了。他和你分手,是不是因为身体病情恶化?”
傅允陶没回答,病房内陷入了一片沉寂。
……
……
四楼,度过观察危险期后由加护病房转入普通病房。
手术完成后,他就一直在等,郑东跟在他身边,生怕他好容易修养的有点起色的身体,会再病倒继续卧床不起。
现在转入普通病房,也算是彻底安稳。
没让郑东跟着,他独自去了嘉禾的病房,室内很暗,顾怀笙记得她不喜欢没有光,索性将病房内所有的灯都给她打开了。
嘉禾的左腿摔断,打了石膏,让他看着又气又急,完全不知道该说她什么。
伤成这个样子,怎么还忍心责备她?
手术后的她依旧虚弱的陷入昏迷中,满头都是冷汗的人,将自己的身子蜷缩在一起,是缺乏安全感的表现。
其实,嘉禾很像小时候的他。
有时候脾气上来,更像。
他将她搂进怀里,轻拍了两下后背哑声道,“你是真的要吓死我啊——”
昏迷中的人迷迷蒙蒙的下意识扯住了他的衬衫,一点点的流泪,像是下意识的反应——
他抱着她,任由着她在昏迷中流泪……任由着她哭——
嘉禾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她梦到自己第一次见顾怀笙,梦见所有人都明显看不起她这个年纪轻轻的实习医生。
顾家选医生的时候,他们很多人在医院的大厅内战成整齐的一排——
那些病患没人肯挑她,只有他望了她一眼,道,“就她吧。”
心灰意冷的嘉禾瞬间抬头,望着那个选了她做医生的人……
一件浅灰色的大衣,修长的身形,他的颧骨上又病态的清白,一张淡漠清俊的脸,仿佛是中国山水画里最遒劲的一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