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高终是禁不住冷嗤而笑:
胡亥是他一手教出来的,他的心思他怎会看不出?
他替他求情,还不是想在陛下和梁儿姑娘面前表现一番;同时又担心他会禽困覆车、绝望之下暴出其当年杀害公子艾一事。
胡亥若真有心救他,在凤凰池时,就不会立在一旁冷眼看得那么久的热闹,让他因迷药而犯下如此下作的大罪,失尽了脸面,被所有人唾弃,更无颜再面对梁儿姑娘……
此时,有脚步声渐近,胡亥便也闭了嘴不再说话。
只听不远处传来了荣禄的声音:
“将闾哥哥,其实……阳滋姐姐昨日与我一同看到梁儿采莲,也看到了同样在一旁遥望的亥儿和赵大人,然后她便说,看赵大人那副神情定是对梁儿有情……你说,今日之事会不会……”
听他如此说,将闾大惊,立即瞠目阻止:
“住口!荣禄,此事万万不可再提!”
荣禄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半张着嘴一脸懵怔。
将闾神色肃然,解释道:
“你可知,无论此事是否是阳滋所为,这番话都会将她害死。”
荣禄骇然,也知是自己思虑得太不周到了,于是悻悻敛头道:
“兄长说得是……荣禄明白了……”
暗处,胡亥邪魅一笑,待那二人走后,他转向赵高,义正辞严道:
“我就说,会是何人使出这等粗鄙卑劣的手段来害人?如此一想,此事倒真像是阳滋那个无脑多怪的女人所做……恩师等着,亥儿这就去为恩师报仇。”
说罢,他便急不可耐的起身前去告状。
阳滋那个贱妇,他早就盼着她死了。
赵高眼看胡亥折返去了沐梨园的方向,蔑视之色便无形间占满了他先前混沌的双眸。
真是蠢材……
公主阳滋既是嫁给了李斯那不成器的小儿子,便就等于归为了声名显赫的左相府之人。
而陛下近年来又与李斯关系微妙。
如此直接去陛下面前告发阳滋,陛下不仅难以惩戒于她,说不准还反而会着手将此事压下。
终于,赵高慢慢冷静了下来,将整件事的始末想了个透彻。
他骤然起身,举步离去。
此番,他不再哀戚众人看他的眼光,行走如风,目不斜视,眼神亦是逐渐凛厉。
这样不堪回首的一日,他赵高势不会忘。
阳滋,胡亥,将闾,荣禄……
所有皇嗣、所有嬴姓赵氏的皇族宗室全都是自私冷血之人,为一己私心,随意将他人的性命玩弄于股掌之间。
就如彼时在隐官之中,他那人面兽心、令他母亲一次又一次削骨去肉的父亲一般,全部都是……该死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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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禄当真是这般说的?”
粹白的梨花之下,赵政凤眸低垂,幽幽反问。
胡亥的神情极是恳切。
“回父皇,是儿臣与赵大人亲耳所闻!父皇若不信,可将赵大人召来……”
“不必了。”
赵政拂袖将他打断,面无起伏道:
“亥儿,那些话,你就当没听过吧。”
胡亥大为不解,上前一步急道:
“父皇,这是为何?这一切若真的是阳滋姐姐所为,她便是触犯了刑法,她……”
赵政转向身旁垂下的一根花枝,侧眸寒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