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间,梁儿双唇微张,已是惊得合不拢嘴。
赵政果然高明。
既然“渔夫”不听话,不肯钓“鱼”,却又迫于压力必须做出个垂钓的样子来,那么他频频回避放杆之处,便必定就是有“鱼”之地。
只是……
“为何你早猜到了大致的方向,却并未有所动作?难不成你为他的善心所动,便放弃了出兵?”
她虽然这般问了,却是疑虑重重,赵政可从来不是什么善心之人。
果不其然,赵政敛眸失笑:
“怎么可能?在我看来,仁善可是这世上最无用之物。”
须臾,他笑容渐收,怅然轻叹:
“放弃出兵,我另有其他原因……”
他环抱着梁儿绵软的身子,万般珍惜的将她透白的小手轻轻包裹于自己手心,轻柔的摩挲着她嫩滑的手背。
这些埋于心底多年的话,他今日终于要说予她听了。
梁儿觉出他的气息不同寻常,便乖乖依偎在他怀中,安静的等着他的下文。
他声音很轻,也很缓:
“梁儿……你可知,我自小便心系于你……你我皆是经年孤苦,唯有彼此相伴左右。很早以前,我便立志要将这天地间所有眼到手及之地全部纳入囊中,将最辽阔的四海河山送于你做聘,为你铸造最至高无上、无可比拟的皇后之位。自此,你我二人共为凤凰,共享天下,比翼齐飞,当是何等美好?……”
听得此言,梁儿愕然,心弦狂颤。
她从未想过赵政一生攻伐不断,竟然有很大一部分为的是她……
凤兮凤兮,游四海而求其凰。
原来他毕生所求,竟是他与她,不再是“凤栖梧”,而是“凤求凰”……
赵政微微输出一口气,似叹非叹:
“昔日我吞并六国,却低估了百越,以为可以很快一统海内,便早早派出徐市入海寻找其他可攻之国。起初徐市入海的年月尚短,我对他的诸多问题还难下定论;而后秦深陷秦越之战,再后来甚至南北齐攻,同时应对匈奴和百越,秦的兵力已至极限,无力再分兵于开拓那未知的东海之土;而当海内终于一统之时,我发现我已等不及想要娶你为后了……”
他垂下眼帘,低头在她柔软蓬松的发顶印下轻轻一吻。
其实他之所以等不及,是因为在出兵匈奴之前,他在兰池遇刺,令他损了身子,难抗余毒,折了寿命。
他能攻下匈奴和百越已到极致,没有更多的时间再去等待收服那东海之国了。
而这些,他却是不能让她知道的……
他心中哀戚,不自觉的便将抱着梁儿的手臂收得更紧,幽怨道:
“可我如此期待,苦心筹划,却还是没能让你坐上我为你精心准备多年的后位……既然你成不了皇后,那再多的领土对我而言又有什么意义?那些征伐只能让我更加忙碌于政事,失去更多与你相伴的时光……”
他长长一叹,轻轻扯了扯唇角:
“所以那个徐市……我就索性放任于他,左右他心思纯良,不会做出什么不轨之事……”
左右……他赵政也活不久了……还大动干戈,动一个对大局无甚影响的徐市作甚?
而那徐市,生怕他这好战的皇帝会追着他的踪迹毁掉整整一个陆地的安宁,以至他明知何处存有大陆,却还在海上漂了十年也不敢停靠。
徐市受得如此折磨,那因受其所欺而忍下的不痛快,他其实也算是解了……
“梁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