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思妍在短暂的怔愣之后,终于明白,对方这是将自己错认成了楚倾娆。
感觉到紧缚在手臂两侧的力道越来越大,喷落在自己耳后的呼吸也越发粗重,这若是换了平日,她定会喜出望外,恨不能立刻投怀送抱,将人拿下。
然而此刻的她却是不然。
肚子里的孩子才不过一月左右,尚是最为脆弱的时候,若是贸然行了房事……那么不仅是脸,自己就连滑台的遭遇,也会和楚倾娆一模一样了。
故而她只是发出微弱的抵抗,轻声道:“王爷,王爷,是我,钱思妍……”
然而祈晟根本恍若未闻,不仅没有放开她,竟是忽然一俯身,将她打横抱起,迫不及待地走向床榻。
感觉身子被骤然扔在榻上,面前一身酒气的男子甚至没有起身,便直接带着漆黑的影,重重地覆压而下,将她瘦削的身形全然地笼罩在其中。
钱思妍当真是花容失色了,即便是她,也从未真正地见过,一个全然失去了理智的男子,会是何等的模样。
她一手护着自己的腹部,一手撑在床榻上,颇有些狼狈地往里内退缩。
然而祈晟的双目却早已失却了过去沉定如水的情形,带着一股如狼似虎的欲望,不容得任何反抗和忤逆。
“你别想逃……别想再逃!”他从喉头里发出一声低哑的嘶吼,抬手扯住钱思妍的衣襟,近乎粗暴地骤然一拉。
“刺啦”一声锐利的声响之后,女子的衣衫已经破碎了大半。
钱思妍慌乱不已,然而背脊已经抵在了床榻内部的墙壁上,退无可退。情急之下,她只能带着哭腔喊道:“王爷,不行啊!我肚子里……还有孩子!”
“孩子”二字,如同打开了某种闸门一般。祈晟的动作忽然在原地顿住。
他俯着身子,双手撑在床板上,乌黑而幽邃的眸子微微眯起,死死地盯住钱思妍的面孔。然而那目光却似乎有些飘忽一般,虽然看向了她,却并没有真正地看见她。
见他没有再继续,钱思妍心底才稍稍地松了一口气。
然而就在下一刻,面前的那道高大的身影却忽地又扑了上来,这一次力道极大,竟是将她生生地仰面压倒在了身下。
“别,不要……”感觉到对方俯身重新将脸埋进了自己的颈窝,钱思妍身子本能地抖了抖,忙抬手试图将人推开。
可是对方却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他只是用双手紧紧地将怀中的自己圈在双臂之中,力道不大,却明显地带着颤抖。
钱思妍便稍稍愣了愣。
而这时,祈晟却带着醉意开了口。
“楚倾娆……楚倾娆……”带着明显的压抑着的痛苦,他声音很低,却几乎是嘶吼一般地,一遍一遍,重复地唤着这个名字。
意识朦胧间,偏偏有些画面却还清晰如昨地浮现在脑海之中。凌乱,破碎,走马灯一般地闪现而过,最后定格在了那张有些破旧的信纸上。
纸上写着这样一行字:
“十八日,封妃。女子系汉人,身份暂不明,已有孕在身。”
字是冰冷而不带任何情感的,就好像那时候从自己胸前划过,最后在脖颈处留下一道不重,却足可致命伤痕的那把匕首一般。
于是他便明白,那时候,她是当真动了杀意的。
而在看到消息后,他又进而明白了另一件事:她为何会动杀意。
信从北边发出,来到宫中的时候,是当月的二十日,离二人分道扬镳的那个夜晚,已经过去了一个月零十日。
换而言之,就是楚倾娆已经在没有自己的陪伴之下,度过了两个“望日”,两个媚毒发作,至阴至寒,唯有男子的阳气才能化解救命的夜晚。
那个时候……是谁在她身边?
结合他所耳闻,所目睹的,加上着信中所传达出的消息……一切已经不言自明。
醉意之中,这个念头如同生了爪牙,从迷离的神智中无孔不入地钻出,藤蔓一般地缠绕住了他的喉头。
祈晟的呼吸骤然急促了几分。
他紧锁着眉,霍然将身子高高地弓起,把自己的脸,紧紧地埋进了女子的脖颈之侧。
仿佛如此,便能将回忆和念头尽数驱赶而去,便能将心底那压抑了太久的痛苦尽数化解……
“楚倾娆,你会后悔……终有一日,你会为今日的决定……悔恨终生……”
“你会后悔的……我会让你……痛不欲生……”
困兽一般,他一声又一声地发出低吼,直直彻底失去神智,昏迷过去。
……
三日后,镇南王拟将迎娶钱思妍为侧妃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大胤王朝。
此事一出,朝野上下顿时炸开了锅。
虽然钱思妍的父亲钱与兴身居户部尚书的高位,钱家在朝中又颇有些裙带,但钱思妍毕竟只是个出身卑贱的庶女,名不见经传到,京城众人甚至连她的模样都不曾见过。这样的人,给尊贵如摄政王做个侍妾已属十分高攀的了,如今竟能坐上了侧妃的位置,这实在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再者,祈晟在虽没少在后宫里“金屋藏娇”,素有风流之名,但如此这般堂堂正正地将一个女子娶进门来,还当真是头一遭。
但由于这女方所在的钱家,乃是非摄政王一党,故而朝中也有人猜测,王爷此举,是否是想借联姻,进一步稳固地把持住朝政,党同伐异。
一时间,朝堂内外议论纷纷,却始终莫衷一是。
而就好像祈晟不会放过北方任何蛛丝马迹一样,远在漠北之地的沙摩多,自然也小心翼翼地关注着大胤的每一点动向。
当这消息顺着北风,被吹到了犬戎所在的广袤草原的时候,楚倾娆正手提马缰,骑坐在一匹高头大马上。
她已然换上了一身圆领胡服,一头乌发被松松地扎在脑后,给整个人平添了几分英武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