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建武双眼一亮,急忙问道:“计将安出?”
展虎微微一笑道:“你们不用急,很快就知道了。”
他打马一鞭,快速奔向驿馆门口,到了近前猛地一勒缰绳,先是傲慢地看了叶小天一眼,这才下了马,用马鞭轻轻敲打着掌心,笑吟吟地上前道:“哪位是此间驿丞啊,本官要住进馆驿。”
向驿丞看他锦衣华服,气度不凡,倒也不敢怠慢,忙正了正小帽,紧了紧围裙,倒握炒勺,彬彬有礼地道:“鄙人就是此地驿丞。足下何人,因何公干来到紫阳?可有公文在身?”
展虎道:“本官贵州石阡府土舍展虎,要往京城一游,路经贵地。”
向驿丞一听便道:“那可对不住了,这馆驿是朝廷命官往来寄住之所,你既非朝廷命官,又非因为朝廷公务往返,我们这馆驿可是不予接待的。”
向驿丞所言不假,不过实际上住这种官方馆驿的人绝不都是往来的官员,有点人脉关系就能入住,官员的家眷往返,馆驿的人通常也会睁一眼闭一眼。
这馆驿是朝廷开的,没有赢利,到了明后期,已经成了一个很严重的财政负担。不过向驿丞醉心研究美食,他的小天地就是厨房,对这些人情世故的事儿就不大在意。
而且,现在叶小天一行人名正言顺地要往馆驿他都安排不下,哪还有地方安排展虎这些人,看他随行人员之众,可也不在押解叶小天的人马数量之下。
沐东大为不悦,用马鞭一指叶小天等人,道:“这叫什么话,我们不能住,那他呢?”
向驿丞道:“他是土司,自然能住!”
郭建武勃然大怒道:“岂有此理。为什么土司住得,土舍就住不得?这有什么区别?”
向驿丞皮笑肉不笑地道:“这还不简单?土司,是朝廷敕旨任命的,是朝廷命官!而土舍,是土司自己任命的家臣。要说区别嘛,那就好比本官了,本官乃朝廷任命,朝廷要付我月俸,我就是朝廷命官。而我家娘子,那是本官自己聘娶的。我要付她月例,却不干朝廷的事。”
沐东气得发昏,吼道:“什么狗屁比喻,老子是你的小老婆么?”
向驿丞一本正经地道:“小老婆本官已经纳过两个了,首要一点就得是姿色过人,足下这般相貌倒搭我也是不要的。”
沐东探出大手,一把抓住了他的衣领子,咆哮道:“放你娘的狗屁!你这是故意找老子的碴儿啦?”
这两个人言语不对付,从一开始就有火药味儿。沐东在家乡跋扈惯了,到了此时再也按捺不住。然而向驿丞也不是个什么好脾气,被人猛地揪住衣领,咆哮中喷了他一脸唾沫星子。向驿丞的火气也腾地一下冒了起来。
向驿丞抡起炒勺,就狠狠地敲在了沐东的头上,大喝道:“滚你姥姥的,一个外乡土官。敢到本官的地盘上来撒野!”
门口那些驿卒全部是本地人,乡土观念浓厚,再加上统统都是向驿丞的部下。这时哪有袖手旁观的道理,登时就拥了上来,展虎和沐东等人的部下一见立即拔刀出鞘。
沐东被那一炒勺敲得头昏脑胀,踉跄着跌到一边,郭建武冷笑拔刀,不屑地道:“就凭你们这些土鸡瓦狗,老子片刻功夫就能杀个精光!”
向驿丞犯起了浑劲儿,梗着脖子道:“来来来,你来杀!老子的脑壳就在这里,有本事你就拿去,他娘的,我就不信朝廷不办你个杀官造反,满门抄斩。”
叶小天懒洋洋地对皮副千总道:“皮大人,这闹的太不像话了,你也不管管?”
皮副千总正笑嘻嘻地看热闹,自家金主发话了,倒不好拂他颜面,便把大手一挥,众军士立即挺起刀枪向前逼近,对展虎等人形成反包围之势。
皮副千总大喝道:“本官在此,谁敢造反,杀无赦!”
向驿丞马上举起大勺向郭建武等人一指:“他!就是他们要造反!”
展虎赶紧上前劝说郭建武和沐东,对他们道:“两位不必为了些许小事与人争执,咱们一路跟来,就是为了看他叶小天不得好死,何必节外生枝。”
展虎一面说一面向二人暗暗打着眼色,二人想起展虎刚刚说过叶小天的葬身之地就在紫阳,火气便消了。郭建武悻悻地挥了挥手,他们的人马便没有继续上前,避免了与向驿丞和皮副千总的人马再起冲突。
展虎对向驿丞冷笑一声道:“你说馆驿不接待土舍,可展某一路行来,各地馆驿却也未见拒绝过我。似你这般不通人情事故的人,这个驿丞你要做一辈子了。”
向驿丞撇嘴道:“老子前程如何,用你操心么?”
展虎冷哼一声,对沐东和郭建武道:“走,咱们另寻住处!”说罢一拨马头,当先离去。向驿丞眼看他们走远,转过身来再看叶小天和皮副千总,便笑容满面,亲热的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