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陆遥追赶着大队的脚步急速前进。
走不多远,沈劲从另一处巷道出来。见到陆遥,他拍了拍鼓鼓囊囊的箭袋,咧嘴笑了。
“多谢!”陆遥对着他的肩膀一捶。只要弓箭在,沈劲就是最可信赖的战友;而并州军余部彼此之间的默契,更非他人能比。
沈劲与陆遥并肩而行,沉声道:“那个独眼的家伙,非常厉害。”
“哦?”
“他对箭矢来路的判断,远比一般人更准、更快。”沈劲加重了语气:“如果不是因为瞎了一只眼睛,此人原本应该是一流的弓箭。”
“当年此人在成都王麾下时,确曾以she术出名的……”陆遥叹了口气,沈劲是内行人,果然的没错,可眼下这个话题徒然叫人无奈。他渐渐加快了脚步:“我们赶紧走吧。邺城南面的几个城门都丢了,据石勒正带人往建chun门。要是被他们占了建chun门,咱们这些人可就有大麻烦。”
“石勒% 是什么人?汲桑下的匪首么?……石勒!”沈劲突然跳了起来,他瞪大眼吃惊地问:“就是团柏谷的那个?他没被烧死?”
数月前匈奴大军攻打晋阳,陆遥领偏师于团柏谷之战中大破敌军。当时石勒先以有力的段整顿了因乔晞死亡而散乱的匈奴大军,随即领军继续进攻,在与陆遥对峙之时,大胆狠辣地放弃本营,全军突袭团柏谷要隘,几乎将陆遥所部晋军逼进绝路。最后晋军虽然胜利,却委实有些侥幸。看来,沈劲对这名用兵凶猛绝险的羯人印象很深。
陆遥小跑不停,苦笑着答道:“就是那个石勒,他没死。这次汲桑贼寇攻破邺城,他也有份参与,据此时正率军攻向建chun门。”
沈劲的步履不由自主地变得更快了些:“总之一切以出城为上,咱们别耽搁了。”
疾行了片刻,已经渐渐离开了贼寇横行的地带,两人这才稍许放松一点。他们回头望,只见数十处火头随着夜风乱舞,蓬乱的火星被喷涌的热气流挟裹着,漫天飞动,像是巨大的触扭曲变幻着姿态,不断将一栋栋建筑、一处处里坊卷入其中。木柴的爆裂声、楼宇的坍塌声接连不断地传来,而贼寇们癫狂的喊杀声却似乎渐渐远了。
贼徒们在邺城中四处放火,固然起到了惊骇扰乱的作用,却也阻碍了他们自身的行动路线。烈焰一旦燃起,就很快失控了。有些贼寇只顾着四处掳掠,稍一疏忽,居然自己陷身火海之中,死得冤屈无比。还有些贼寇骑着夺来的马匹纵情奔驰,可马匹天xing惧火,一旦远处出现火光,这些马匹咴咴嘶鸣,任凭怎么驱赶都只在原地打转。
这场大火对邺城的破坏程度甚至还远远超过贼寇们的洗劫。曹魏五都之一,河北通衢之所,成百上千的宏丽屋宇一一化作白地;数十年的经营下堆积如山的钱财玉帛,全都被席卷一空。而有多少生灵被火灾所吞噬,根本已经无法估量。
陆遥和沈劲二人稍稍张望了两眼,便感觉火场往东面又推移了一些。两人不敢再耽搁,继续向东。
拐过两个街角,便是建chun门。
建chun门是邺城东面的交通要隘,并非简单的一座城门,而是一门三道的殿堂式建筑,规模十分宏大。整座城门面阔五间、进深三间,底部的夯土基座高有丈许。城门楼建筑也是气派万千,两侧相连的城墙位置,更有左右对称的双阙高耸。城门内外都留有宽阔的广场,规模巨大,望之震撼。
此处也是邺城城门校尉驻地,下设有城门司马、城门候等官吏,并配有兵卒五百,分作两班,ri夜守把。
但陆遥此刻来到建chun门,只见城门大开,守卫半个也无。原来邺城的城门卫军乃是少有的肥差,每ri里敲诈勒索往来客商行旅,油水极多。故而能够在此守卫的,都是邺城各级官员的亲信,什么三姑六婆的亲戚、左邻右舍的故交,都混杂在里面,ri夜刮地皮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