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老爷子只是奇怪地看了一样张立行,他的反常举动,并没有太往心里去。放下果盘,扶着沙发想要站起来,却激动地总也无法站好。
看到贺老爷子的这种情况,老佣人赶紧过来搀扶起来:“董事长,您慢点,别着急,他们就在门口呢。”
“门口?”贺老爷子嗓门立即大了起来,不满意地嚷道,“赶紧请进起来,还把他们拒之门外?!哎呀,你别扶我,赶紧去把他们给我请进来!”
贺老爷子催促着老佣人,早有机灵的年轻佣人一溜小跑着到大门口去请秦龚传、贺緑香一家进门了。
老佣人看着那个往外跑的机灵身影,满意地点点头。这才扶着贺老爷子走向一楼大厅门口。
董芝秀也在张立行的搀扶下,往大厅门口走去,一边走一边问身边总是愣神的张立行:“行儿,你看看外婆穿得是不是有点太随便了?要不你扶着我回去换件衣服啊?”
张立行想躲开,想藏起来,他不想以这种身份在这种时刻和秦梅雨见面。如果不见面,她不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他还能偷偷的留下点希望。一旦他们之间的关系完全暴露在阳光下,他就一丁点的希望都没了。
他们几人说话、发愣的时间里,秦龚传一家四口已经被机灵的佣人带着进了大门,来到一楼大厅门口。
贺緑香手里拎着两份礼物,一直看着站在大厅门口内的两个白发苍老态毕现的老人,走到他们面前的时候,脚底下似乎沾了胶水,嘴唇颤抖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几个机灵的佣人并不认识贺緑香,也不清楚他们一家和贺老爷子的关系,在老佣人的示意下赶紧接过了这一家四口手里的礼物放到一侧的桌子上,悄无声息的退出大厅。
此刻的大厅里,只剩下贺老爷子贺祖业,他的妻子董芝秀,搀扶着董芝秀的张立行,还有搀扶着贺祖业的老佣人,再就是站在他们对面的秦龚传一家。
贺緑香自从手里的礼物被人接过去,手一空就不知道该放到哪里才好,双手交握着特别局促。她想张口喊一声爸爸妈妈,却又怕自己这一嗓子喊出来,又要惹得爸爸着急发脾气。
她清楚的记得,二十多年前,她曾经带着秦龚传回来过。也就是那个时候,爸爸冷着一张她从未见过的脸,说他没有她这个女儿,说她从此后再不是贺家的女儿。
即使双手交握着,依然止不住地颤抖着。眼泪就在眼眶里打折转,连面前的两位白发老人的脸都跟着模糊不清起来。
董芝秀的一双老眼早已经被泪水洗刷了好几次,看着自己日思夜想的女儿,看着她一如从前的模样,看着她颤抖的双手,看着她眼眶里的泪水,心里难受的差点窒息。
张立行看着跟在秦龚传身后的秦梅雨,嘴角挂着绝望的笑,对她点了点头,转过头不再看她,只是抬手顺着外婆的后背,以免她老人家过于激动。
贺祖业的胳膊颤抖着,一双曾经严厉的让人害怕的眼睛,此刻在曾经的画面闪过脑海时,竟满是后悔和自责。他只是愣愣地看着二十多年一面都没有见过的女儿,她都有些老了。虽然看着保养的不错,可脸上早就没有了小姑娘时的那股子青春活泼劲儿。
老佣人热泪盈眶的对着贺緑香喊了一声:“二小姐!你可回来了!”
老佣人这一声,瞬间打破了一室的安静,也打破了贺緑香眼眶的禁制,只见泪水从她的眼眶奔涌而出,如涛涛河水泛滥成灾。
老佣人抬了左手擦擦自己的老脸,赶紧提醒身边的贺老爷子:“董事长,您说句话啊!二小姐一直哭着呢!”
贺祖业沙哑着嗓子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快别站在门口了,赶紧进来。”
贺老爷子的一声“回来就好”、“赶紧进来”,似乎打破了魔咒一般,贺緑香冲到董芝秀身边拉着她也同样颤抖的手:“妈妈,我回来了!女儿回来了!”
董芝秀颤抖着手抚上贺緑香的脸,贪婪地看着女儿的脸:“你都有点变样子了!妈妈都老了!”
说着话,又是一行老泪从董芝秀的眼眶流出,她的声音也变得哽咽起来:“你再不回来,我就要老的你认不出来了。”
贺緑香一下子抱住董芝秀哇哇大哭起来,哭得像个小孩子,竟是又委屈又难过又后悔。
董芝秀也跟着哭,一边哭一边轻拍着贺緑香的后背,就像她从前哄着这个小女儿一般:“乖,不哭了,回来就好。”
可是,说着不哭,她自己的眼泪却是自从看到女儿的那一刻就没有停下来过。
张立行默默地退后两步,心里又酸又涩。外婆时隔多年再次见到自己的小女儿,她们哭得难受,他也跟着不好受。
他悄悄地看了一眼秦梅雨,就见她也是眼眶含泪,一副难过的样子。看到他看过去,她擦拉一把眼泪,对着他笑笑,甚至还对他故意眨了眨眼。那意思好像是在说:没想到能在这里看到我吧?
他的确是没想到,没想到他一直刻意回避,却在外婆家见到了她!
贺祖业拖着年迈的身体,被老佣人搀扶着来到妻女身边,拍了拍贺緑香和董芝秀的肩:“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不哭了,不哭了,咱们坐下说话去。别让他们一直站在门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