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籁俱寂,天地一片宁静,偶尔听到屋檐滴落水珠的声音,一滴一滴,若清泉响彻山谷,让人心旷神怡。
小侯爷半靠床头,握着那人儿纤长的手指,感受着那带着温度的依偎,唇角浮着笑意,眷恋着这来之不易的相拥。
无瑕回来了,他终究还是没有放弃,从生死边缘挣扎着又回到了自己身边,这种失而复得的感觉如此不真实,让人恍若梦中。
“白炎……”怀中那人若呢喃的低语让小侯爷的心一瞬间充实起来,他低下头,鼻间轻应了一声,将无瑕的手指握在手中,指尖轻轻摩挲着他那整齐的指甲,道:“我在,你说。”
“那些人……去哪了?”无瑕顿了顿,终还是问出了心中所想,那些将百姓视如草芥,残忍诛杀的人去了哪?纵然不想去回想那一切,但结果还是要问,因为那么多条人命无法就此忽视。
“无瑕,这些血债我们定会讨回来,你信我,此事我一定会对金翎百姓有个交代,相国府横行之日已经不复,只要我还活着,便一定会与之斗到底。”
“白炎,我累了,你睡下来,我想躺在你怀里。”那人儿却突然转移了话题,身子微微一动,挪出空间让给小侯爷,小侯爷身子一躺,然后将无瑕抱在了怀中。
他在回避矛盾了,因为他所对立的不光是相国府,还有大晋的皇权,所以,他不再与自己提及一切,那么,自己也便如此,将他与自己的情感,独立在那勾心斗角的权势相争之外,只因为爱而去爱,如此,便足够了!
无瑕的身子依然火热,淋雨的结果便是如此,虚弱的身体对于病情的反应十分直接,小侯爷一整夜便若抱着一个火炉,深秋的夜已经十分凉爽,他却仍然汗水涔涔,想着自己尚如此难受,那浑身发烫者岂不是更为难熬,好不容易天色微明,无瑕的烧终于慢慢退去,小侯爷也终于安心的闭上了双眼,沉沉睡去。
醒来是被脚步声吵醒的,当发觉有人在屋内进进出出,小侯爷甩了甩有些晕沉的头,然后霍然睁开双眼,低吼道:“在做什么?无瑕还未醒。”
“扑哧——”一声笑声传来,弦伊指着床头道:“你自己瞧瞧还有人么。”
小侯爷这才回身一看,见身旁竟已经空无一人,便是一惊,急急起身道:“无瑕去哪了?”
弦伊见他惊慌之貌,敛住了笑容,道:“被缠绵公子接走了,从你身边走过的,竟睡得这副死样,水已经打好了,你这一天两夜都未曾洗澡了,泡个热水澡好好舒展舒展。”见小侯爷身子一动便往外跑,弦伊将手一伸挡在了小侯爷面前:“奚昊公子施针呢,公子这会子可身无片缕,怎么,你想看?”
“咳咳咳咳——”小侯爷发觉自己竟被口水呛到,瞬间尴尬无比。弦伊这丫头的伶牙俐齿,有时当真让人无力抵挡。弦伊见他被自己的话语骇住,忍不住哈哈大笑道:“赶紧洗干净了,一身臭汗,小心公子嫌弃了你。”那话说完,她转身便出了门去,小侯爷却依然兀自在原地站了许久,脑中不由自主的去想了弦伊的话,然后狠狠的拍了拍自己的脑门,道:“洗澡洗澡,不许乱想。”
温热的水漫过肩头,毛孔皆在水中舒展开来,墨黑的发丝轻轻荡漾,菱角分明的唇角不由自主的扬起,想着那回到身边的人,小侯爷露出了舒心的微笑。
只要无瑕不放弃,便没有什么可以将自己与他分离!
沐浴之后神清气爽,小侯爷换好衣衫,出了门去,南宫热河已经整装待发,见他出门,迎上了前去。
“都准备好了吗?”
“马上便能动身。”南宫热河望着小侯爷,道:“皇上那若是过不去,小侯爷定不能再耽搁,临安那么大的事,你一走了之,现在金翎又出了纰漏,你若再不回东都,只怕皇上会震怒,我这次回去会让莫将军想办法为你通融,希望皇上能准许你多留一段时日,可若不行,你便不能再逗留,得马上回东都去!我走了你要注意身子,还有,若是出门,别忘了带银子,没了我,便没了钱褡子了。”
小侯爷一笑,伸手紧紧一握南宫热河的双肩,郑重道:“告诉莫大哥,我不会忘记自己的责任,只要无瑕的病情一稳定,我定立刻赶回东都,还有,这次金翎惨案,武氏父子会杀人灭口,推脱责任,那曹建宇只怕是活不了了,他们在全国各地的势力还未摸清,硬碰硬只会令其愈发疯狂,莫大哥深蕴此道,当不会沉不住气,只怕手下的将士们有所微词,你告诉他,无论他做什么决定,我都会义无反顾的支持他。”
“是!”南宫热河点点头,然后身子一退,对着小侯爷深深的躬身一揖,一脸肃然正经八百的道:“小侯爷保重!以后不能常伴左右……”
“死小子——”小侯爷飞起一脚,南宫热河却已经嬉笑着一跃而出下了楼去,慌忙逃跑间,正撞上了弦伊,弦伊扬手便要打他,却发觉他一身正装,一看就是要出远门的行头,不禁一楞,然后道:“你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