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威提着竹篮一瘸一拐的往前走,却在靠近那人平日所住的营帐之时被阻挡了脚步。那营帐周围全是武飞云的贴身侍卫,场面似乎有些混乱,发生了什么?!
他将手中竹篮一扬,对着其中一人道:“侍卫大哥,我是来给公子送饭的。”
“去去去——”那侍卫伸手将他一推,呵斥道:“还送什么饭,要送也要看那人是否还有命吃!”
“啪——”的一声脆响,说话那人被侍卫头领罗云狠狠的一记耳光甩在了地上,罗云上前几步踏住了那人的胸口,道:“你若不想要命,我便成全了你,省得说话不小心连累了咱们大家!”
那人被踩在地上动弹不得,脸色吓得煞白,求饶道:“头领饶命,属下再不敢胡说了。”罗云挪开脚,低喝道:“给我滚,还嫌不够乱!”
那人爬起身子,捂着脸喏诺的退开了身子,明威听了那话,心底一沉,想要问清楚,怎奈现在自己的身份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伙头军,是以只好紧了紧竹篮,边走边回头,待看见帐内有人手捧铜盆出来时,他缓了缓脚步,在一瞥之下被梗得呼吸一顿。
那盆内竟一片血红。
“呜呜呜呜……”
从旁边营帐的阴影处传来了低低的哭声,明威抬头看了看身后,然后慢慢靠了过去。
一道小小的身影紧紧的蜷缩着,哭声便是那人发出。
“谁!”明威低声一问,那身影一动,抬起了头来。
小福琐抹去眼泪抽泣着看着明威,手中紧紧抱着一件被鲜血染红的外衣,明威将竹篮放下,蹲下身子轻声道:“你是叫小福琐对吗?我是伙房的明威,来给公子送饭的,可是他们不让我进去,你知道发生了什么吗?”
小福琐的哭声本已经顿住,如今听明威问起,忍不住又哭了起来。
“公子不行了……那么好的一个人……却……呜呜呜……”
“你说清楚,公子究竟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每天下午李大夫都会让我去取回他的药方,说公子在给他修改,我……我今天一去,看见……看见……”
“小福琐,小福琐!”明威拍了拍小福琐的脸颊,强令他镇定下来,一字一句道:“你看见了什么,好好告诉我,别哭!”
小福琐低头看了看手中的血衣,抽泣了一声,慢慢道:“我看见少爷他……他压着公子,然后,突然他便跑了出来,让我去找李大夫,再然后……我被赶了出来,公子的嘴里流出了好多鲜血,衣服……全都红了,都红了……”小福琐哽咽着将头埋进了膝间,忍不住大哭起来,明威则双眉一锁,难过的闭上了眼睛。
自己该帮他们的!只为了怕打草惊蛇,失去了刺杀武飞云的时机,自己竟让那么一个毫无武功的人在武飞云身边受辱,真该死!
回身而望,明威知道自己今日定无可能再接近此处,只愿那人能够捱过此劫,能够活下来,然后,自己定竭尽所能让他二人见面!
那一夜对于奚昊来说十分难熬,而于他身旁那人来说,又何尝不是。
武飞云一动不动的坐在桌旁,他没有回头去看奚昊,因为心中那股愤怒与不甘让他便要发疯了!从小到大,只要是他武大少爷看上的东西,有什么是不能到手的!要女人,他只需勾勾手指,那些家世不凡的大家闺秀会趋之若鹜的投入怀抱,可是,他没想到自己竟会爱上了一个男子,且还是一个从始至终与自己格格不入处处作对的敌人!
“宗奚昊!你怎敢如此——”那话语一字一顿,一想到当时那人口中鲜血涌出的情形,他的心底涌起的竟是后怕。
自己这般委曲求全在他身边,没想到换来的,是他彻骨的痛恨,是他如此不肯屈服的对抗,那个叫缠绵的男人究竟有什么好,竟能让他不惜为之付出生命!
胸中的怒火迸发而出,身子霍然而起,武飞云回头看了看那依然陷在昏迷中的人儿,然后一甩帐帘出了门去。
左隆德一脸惊慌的奔来,听到来报的士兵所述,他的头皮瞬间便麻了。
完蛋了,这人此刻的眼神恨不能杀人一般,本还想着今日文正有了好消息传来自己也能放松一下,谁知道这才多久,竟便出了这种事!
“飞云飞云,别生气,他是不识抬举,你要女人多得是——我……我……”
被那突如其来的胁迫感所慑,左隆德抬眼见武飞云满目怒火将身子探到自己面前,忍不住双腿一软仰面倒在了雪地上。武飞云缓缓俯下身子,将脸凑向左隆德,伸手啪啪两声拍在了他的脸颊上,咬牙切齿道:“本少爷还用得着你来教我怎么做?穿上你的铠甲,本少爷今夜要练练手。”
左隆德哭丧着脸抹了一把冷汗,道:“你就饶了我吧,好歹给我留个面子。”
“面子。”武飞云冷笑一声站直了身子,眼中透出了鄙夷与不屑:“行!保证不打你的脸!”
耳听帐外那人的哀嚎之声,李楚华喏诺的咽了口口水,然后伸手拭去了奚昊额头的冷汗。
看样子左大人今夜被打得很惨,这飞云少爷的脾气果真难测,那日看他对公子的呵护之貌,竟让人产生错觉,以为他根本不会去伤害此人,谁料今日自己进了营帐看见的一切却……
额头很烫,脸颊至下颌处已经开始微微肿胀,幸好公子气力不足,这一咬并未伤及性命,可是,却也要让他自己受许久的苦了。
可怜如此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儿,竟被逼用这种手段来自保。
被自己的想法所惊,李楚华有些畏缩的瞄了瞄帐门,然后长舒了一口气。自己只是个大夫,既不会武功,也没有势力,纵心底再为公子不平,也不敢显露半分,否则,连自己是怎么没命的都不知道。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帐外的声音终于安静了下来,然后帘子被掀起,武飞云浑身热汗的走了进来。
“少爷。”李楚华躬身往旁一退,头都不敢抬起一下。
武飞云没有说话,只伸手将衣衫一拉,松了衣襟,走到榻旁,静静的看着那人,许久,终往他身边一坐,伸手想要碰触他的脸,却又在半空顿住了。
“何时会醒。”
“血已经止住了,因为有伤口,公子未醒,怕灌药呛了他,所以,只能等明日他醒了再熬药送来,这以后至少半个月内公子都只能喝点稀粥,且不宜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