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北的九月早晚已经十分的寒冷,一路上奔波劳累的众人只有到了晚上才能稍稍缓解疲惫,得以放松几分。零星的火光在突如其来的狂风中忽明忽暗,散发着微热的火焰被一人用水一泼,发出了“嗤啦——”一声轻响,灭掉了。
“这风吹得紧,咱们还是找一个山洞挤一夜为好。”南宫热河抬头去看了看身边的将士们,然后将白泽一推,道:“走,咱们去找找。”
“好。”白泽应着刚起了身,便听附近草丛传来了轻微的窸窣声,还未待他们召唤,身边的将士们便已经一跃而起,直扑了那头而去。
“别动手,是我们!”黑暗之中响起了白炎的声音,众人皆是一惊,手中的利刃随即放了下来,南宫热河与白泽急急的回头一看,才见白炎方才所在的位置上哪里还有他的人影。
“要了命了,你走的时候不知道吱一声吗?”南宫热河有些恼火,因白炎不声不响的离去,且自己这么多人竟没有发觉而感到郁闷,白炎则嘿嘿笑了一声,然后竟一张口,对着他“吱”了一声。
“噗——”白泽等人在旁顿时忍不住笑出了声来,南宫热河满脸涨得通红,一把将手中的水囊丢过,恨恨道:“这人简直不可理喻!”
白少卿见状从白炎身后走出,强忍笑意,道:“咱们这些人里头,就数你最了解他的性子,又何必与他置气,小侯爷与我方才去附近找了一找,寻到了一个较为宽敞的山洞,可能是猎户们常用来落脚之处,收拾得十分干净,所以特地回来叫大家一起过去。”
“正好南宫方才也跟我说起此事,既然小侯爷与白大哥已经找到了,咱们倒也坐享其成,少了许多麻烦,对不对,南宫。”白泽笑着将南宫热河的脖子一搂,冲着他扬了扬眉头,南宫热河不过是恼火白炎方才离开没叫上自己,哪有在这般寒风中与他斗气的道理,于是在瞪了他一眼后将头一回,对着身后众人怏怏道:“拉了马儿,咱们走。”
白炎早就摸透了他的秉性,笑得愈发有恃无恐,南宫热河也不去看他,只顾拉着自己的马儿往前走,白炎见他果然不睬自己了,才又涎着脸往他身旁一窜,如白泽般将他的脖子一搂,笑道:“生什么气,孩子爹,等到你果真有孩子了,我便来做他的干爹,这样他就能有俩爹疼他了,你说这提议怎么样。”
南宫热河的脚步一顿,回过头来,很认真的看了他一眼,然后将他的手一掰,一字一句道:“白大哥那一箭能射出多远,你便离我有多远,我南宫热河这辈子若是有了孩子,必定让他离你十万八千里,省得将来也成了人见人怕的祸害。”
“开玩笑嘛,何必那么认真。”白炎说完将手一松,竟一个翻身跃上了九逸的马背,然后俯身趴下,双眼一闭,道:“乏了,让你的马儿驮着我。”
“你的乌骓马儿就在这里,为何不用你自己的马儿去驮!”南宫热河额角处青筋暴跳,白炎却只一趴身间便睡去了,旁人看着他二人斗气的模样,皆忍不住笑出了声来。
“我说——”南宫热河气急败坏的动手去推白炎,抬头间才见他竟果真就那么趴在马背上睡着了,于是指尖一顿,落下时弱了力道,轻轻搭在他的背后撑住了他的身子。
每一天起得最早的人是他,睡得最晚的人也是他,这一路上事无巨细都需他亲自决断,因为前面走着的不是几人几十人几百人,而是千军万马的敌军,一个不小心,大家就会跟着他一同没了性命,所以他承受的压力可想而知,然平日里他却从不显露出一丝倦意,特别是在大家面前,他总是精力充沛到让人吃惊,可是他终究是个人,血肉之躯再怎么撑也终有力量耗竭的时候。
“南宫——”
“嘘——”南宫热河轻轻摇了摇头,止住了白泽的话,走了一段,见白少卿停下,他才轻轻将马儿一拍,然后示意了一下,那九逸马儿竟似看懂了他的意思,向前走了几步之后双蹄一屈,矮身跪下,白炎的身子一晃之后向旁倾倒,被南宫与白泽二人接住,抬起入了山洞。
“让他睡,谁都别去吵他,明日白天咱们再将落下的路程赶回来。”
“好。”那一行众人皆应着噤了声,将马儿放在洞外,人则挤在了山洞之内加紧补眠。待四处都静悄悄一片之后,白少卿轻手轻脚的摸起自己的长弓,出了洞去。
天空无月,草丛在风中沙沙作响,那由远而近的脚步声在漆黑的夜里格外的令人警醒,他屏息静气的贴于一道树干之后,慢慢摸出了背后的长弓。
绷弦声十分轻微,在风吹草动之中简直微不足道,然当那利箭射出之时,对方还是做出了躲避。
好敏捷的伸手!
当发觉自己一发不中之时,白少卿没有丝毫犹豫的反手抽箭,飞身一跃间再次射了出去。
枝叶被风刮得倾斜,利箭的啸响掩盖在了窸窸窣窣之中,显得愈发难以捉摸。当发觉箭已到眼前之时,那人突然一个侧翻,箭尖从耳畔掠过,削去了他的一缕鬓角,没入了草丛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