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习习,一天的喧嚣与浮躁渐渐沉寂,远处的民宅早已悄无声息,小侯爷府中却还亮着烛火,除了来来往往的下人外,侯府东边院子里还等满了因放心不下而无法入眠的人们。
已经两天一夜了,无瑕的烧依然没有退下来,大夫走了一个又一个,最后白炎入宫去请了御医,晋文帝言语试探中虽未问明病者是谁,却派出了太医院最为得力的提点程佑诸出行。直至午夜将近,程佑诸才在另一位太医的合力诊治下将无瑕的烧压退了下来,白炎心头感激,令人送他们回转时还备下了厚礼,待一切都打理完毕,已经是凌晨三时。
白歌月在膳房内亲手熬着稀粥,于她来说,这两天一夜实在难熬。她没想到无瑕的身子会不堪到这种地步,虽然当初也听说他常年与药为伴,可这次之所以如此严重,说白了其实还是跟她的故意刁难有关,所谓心病难医,心结非药石所能愈,她怕这回之后,她与无瑕之间的罅隙难以被轻易填平……
“唉。”早知那孩子性子如此倔强,自己又何必那般尖刻的强压于他,往日只道大家皆受了他的蛊惑,甚至炎儿也只是为了报恩才与他纠缠不清,谁知道一切都是自己错了,他二人在密室之内所说的话让自己无法再去怀疑那份真心,原来最终错的是自己,而非那两个让人心疼的傻孩子。
“夫人,还是我来吧,您这也一整天没休息了,不如回去睡一下。”诗语见她失神,怕她烫了手,忙伸手去接汤匙,白歌月回过神来摇了摇头,正待说话,就听门被碰响了一下,接着弦伊的身影入门又退了出去。
“弦伊!”白歌月出声叫住了弦伊,弦伊有些迟疑,磨蹭了一会儿之后才慢悠悠的回身,低声答道:“夫人有事?”
白歌月看到了她手中的药罐,知道她是来给公子熬药的,遂放下汤匙扬手道:“你来,这旁边有小炉。”
弦伊看了她一眼,吃不准她现在是个什么状况,迟疑之下欲走又止,想到程太医交代的药要尽快让公子喝,无奈之下只好踏进了膳房之内。
自那夜小筑里碰面之后,白歌月突然让人打扫了小侯爷这边的房子,然后让小侯爷带着公子住进了这边的院子里。公子一直病着,时而清醒时而昏睡,大家心急他的病情也来不及计较太多,而今一切尘埃落定,相处之下的尴尬也就油然而发,若不说破只怕大家都不自在,弦伊素来性子急,能忍到现在已经实属难得,如今白歌月主动与她示好,她倒也抹不下脸来做那斤斤计较之事,遂顺着白歌月的话进了门,坐在一旁生起炉子熬起了药,白歌月也顺势搬着小凳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听炎儿说,你是自小就跟在公子身边了,对吗?”
“嗯。”
“今年大多了?”
“快二十一了。”
二十一了?一般来说,这么大的姑娘早就已经嫁人生子了,可怜她从小跟在无瑕身边东奔西走,到了现在连个安定的家都没有。唉,都是些没爹没娘的孩子,能相互照顾着长到这么大也真不容易了。
白歌月心头叹息着伸手捋了捋弦伊有些蓬乱的发,弦伊脸色一红,偏了头不好意思的道:“这一头一脸的灰,会脏了夫人的手的。”
“我知道你的心里其实还是怪我的,无瑕这次的病因我而起,我心中也很是过意不去。当初没想到这孩子如此有性格,更没料到他与炎儿之间这般的情真意切,你能明白一个为娘的心吗?天下做父母的,没有故意要去拆散自己孩子幸福的坏心,我希望你能谅解我,也希望无瑕醒来之后能够谅解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