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溪一直隐在秦老太君的松鹤堂外,听到传信,很快就过来了,“属下见过主子。”
姜衍已经在榻上坐下,微微颔首道:“情况如何?”
这两年无论是秦老太君还是秦家三个姑娘,表面上一直没什么动静,但她们既然是秦家人,而秦羡渊又与邓家勾结,参与了往蔚家军中输送劣质兵器一事,姜衍便也按兵不动,他一直在等,等对方露出马脚。
鸣溪面色难看,稍微有些踌躇。
事实上,他从半年前就开始监视秦老太君与秦家三个姑娘了,但秦老太君平日里只顾着礼佛,并不怎么出门,甚至与主子见面的时候都极少。三位秦家姑娘那儿倒是能探听到些消息,却也不过是少女怀春一类的女儿家心事,并无什么价值。
可这次却是不同,自家主子出身尊贵,奈何亲情缘薄,圣元帝且不必说了,先太后与罗皇后纵然疼爱主子,却早早的就去了,秦家主动来人,却没安什么好心。
但这事必须如实禀报,在心中组织好语言,他低下头抱了抱拳道:“主子,属下将秦大小姐的传信渠道截断后,这次主动往绩溪郡传信的是秦老太君。”
“哦?”姜衍并不太过意外,秦老太君身体一直很硬朗,人也并不糊涂,话说回来,若是秦老太君真的老得不顶用了,秦羡渊大概也不会送她入京,“说说看。”
鸣溪皱了皱眉,“秦老太君的传信渠道与秦大小姐不同,是通过城西一家叫仙客来的客栈掌柜送出去的,因着主子未回,属下并未私下拦截,只让人悄悄跟了上去。”
“至于秦家三位姑娘,在主子没回府之前,秦大小姐和秦二小姐起了争执,两人不欢而散,之后秦大小姐与秦三小姐去了松鹤堂给秦老太君请安,秦二小姐则是从昨日下午开始,便一直在房中不曾出来。
而秦三小姐,表面上看着没什么,却是在昨日晚间买通了东角门的守门婆子悄悄出府,用的是担忧主子身体,要放河灯为主子祈福的借口,暗三跟了上去,发现与她接头的,是竹溪书院山长苏府的下人。”
“秦宁馨么,大冬天的放河灯?鷲漯河的冰化了?”姜衍冷冷出声,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具体说了些什么?”
鸣溪先是点头,随后又眉头紧蹙,面露愧色道:“主子,是属下失职!与秦三小姐见面的人非常谨慎,两人见面后直接交交换了一张字条,因着两人见面的地方正是在鷲漯河边上,两人看完后直接撕了扔进水中。鷲漯河的冰虽然还没化,但字条被撕得粉碎,而暗三未免打草惊蛇,并不好立即上前,等二人离开后,碎纸不仅无法拼凑,字迹已经全部晕染开来,便只能跟着这人,发现这人最后近了苏府。”
他说完看了姜衍一眼,有些不确定道:“主子,暗三回禀,秦三小姐似乎会些拳脚,另外,东角门的婆子,属下已经派人盯着了,之前这婆子并无异常,也是最近才与秦三小姐见了几面。”
谢琳与姜泽安排的人,姜衍在回京之时一个都没要,而能进入睿王府当差的,无一不是身家清白签的死契。姜衍垂眸了一瞬,片刻后微微点头,“先这样吧,把秦宁馧与苏越笙盯紧了,另外,让暗卫想办法,将秦老太君送往绩溪郡的信抄录一份送回来,动作谨慎些,暂时不必打草惊蛇。仙客来么,明日去看看。”
鸣溪颔首,“属下明白了。”
姜衍摆摆手,“你先下去吧。”
等鸣溪离开后,姜衍思忖了片刻,这才与鸣涧道:“传信与苏青枝,让他近些日子把翠湖岭的铁矿和兵器坊盯紧了,若秦羡渊有什么异动,不必看在我的面子上留手。”
鸣涧觉得秦三姑娘和秦老太君已经彻底将自家主子激怒了,他点点头,旋即道:“主子,那若是秦羡渊真有动静,这些兵器要运往哪里?”
姜衍挑了挑眉,“你觉得呢?这事儿还用问吗,当然是运往西海郡了。”他马上离京,蔚蓝已经出发去西海郡,尹尚与尹卓应该早就迫不及待,眼见这战事很快打响,兵器自然是要用在该用的地方。
鸣涧垂头,扯了扯嘴角,“属下知道了,那秦老太君与秦家三位姑娘呢,主子离京时可是要将她们全都带上?”
姜衍勾唇,摸了摸下巴,面上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有何不可?若两年前秦羡渊与邓家接触,只单纯为了试探本王与蔚家军,这倒好说,倘若不是,本王何需留手?既然敢用亲情孝悌来制衡本王,本王成全他又有何妨?”
皇家没有亲情,他从不是心慈手软之人,他嫡亲的外祖母与舅舅,尚且舍不得给他添半丝麻烦,甚至为了护住他,差点将整个定国侯府都赔上。
而秦家疏远多年,在他封王之后才靠了上来,又算得了什么?别的暂且不说,只在他眼皮子底下耍小动作这一条,就已经触了他的底线!
再说得直白些,若是秦家人心中坦荡,又何至于行鬼祟之事?将秦老太君与秦家三位姑娘全都带去西海郡,若秦羡渊真有异心,到时候谁牵制谁就说不定了。
更何况,除此之外,他还有些别的想法。
在蔚蓝不曾敞开心扉接受他之前,他就连想做些让蔚蓝有紧迫感、为他争风吃醋的事情都不能,如今有了现成的机会,他怎好白白错过?当然,这并非他最本质的意图,让蔚蓝吃醋,不过是顺带的。
更重要的是,蔚蓝去了西海郡之后,因为蔚家军的事情,身上压力定然骤增,而秦家姑娘,就是现成的出气筒。这三个,别看一个比一个精,但估计全加在一起,也不是蔚蓝的对手。
蔚蓝太过年少老成,属于少女的活泼爽朗几乎被乱七八糟的事情磨灭殆尽,如此安排,不仅可以让蔚蓝更清楚的认识到自己的心意,让她与自己之间的感情升温,还顺便能帮蔚蓝纾解心中郁气。
且无论他以后是否坐上那个位置,蔚蓝与她成亲后,都会面对众多官眷,而蔚蓝并不擅长这点,或者说是厌恶这点,眼下正好让她提前练手,一举多得的事情,何乐而不为?
到时候蔚蓝若是心中不快了,要吵嘴要干架,全都由得她,活生生的出气筒,又有哪点不好?姜衍想着弯了弯唇,面上已经露出笑容。
好在鸣涧并不知道自家主子心中还有这样残暴的想法,若是知道了,估计得以头抢地!这完全就是在助长蔚大小姐的彪悍气焰,便是好好的闺秀,也能养歪了好不好!
不过,自家主子说的全对,凡事多重准备,秦家不把主子当亲人,反倒以亲情为借口,死乞白赖的留在睿王府打探消息,他们怎么就不能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了?到时候真要对上,鹿死谁手还犹未可知呢!
他点点头应下,又伺候着姜衍用完药,等姜衍歇了,这才悄无声息的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