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这些汹涌,暂时与宋宜笑无关。
领过懿旨后,自有王府的人帮她招呼来宣旨的中官——衡山王府到底是宗室,逢年过节都会有赏赐的恩旨到,对于跟中官打交道,上上下下都是熟手。
她自己则在接受了一番道贺后,毫无意外的被韦梦盈召到跟前。
足足跪了小半个时辰,斜倚榻上的韦梦盈目光晦暝的打量着依旧垂眸敛目、状甚乖巧的女儿,方淡淡道了声:“起来吧!”
宋宜笑没动:“女儿自知罪孽深重,无颜面对娘,多跪会,心里还痛快些。”
“你痛快了,可问过我这个娘痛快不痛快?!”韦梦盈支起身,冷笑出声,“你当做亲娘的看着自己骨肉跪这么久,心里好受?!”
宋宜笑这才抬起眼,眼中已经满是泪水:“女儿知错!”
韦梦盈指了指不远处的绣凳,紧绷着脸没理会她的泫然欲泣。
“为什么要瞒着娘?”等宋宜笑起身,踉跄着过去坐好了,她才沉声责问,“你早就知道这事了对不对?!”
“我……”宋宜笑才说了一个字,又被她喝断:“说真话!”
韦梦盈头一次在女儿面前露出狰狞之色,“要么你以后都别喊我娘!”
“………………”
好半晌的沉默之后,宋宜笑才语带哽咽道:“起初是因为清江郡主的吩咐,我自己也不敢相信——六年前,我初见简公爷时,娘您亲口叮嘱,让我理他远点,免得招了公主不喜!”
“所以就想着,等事情落实之后,再跟您禀告!”
“结果那天从博陵侯府回来,您说有人跟我提亲……我心里实在堵得慌!没跟您说就跑了出去!”
“后来的几天,先是跟您赌气,故意不想说!”
“但等着等着都不见赐婚的消息,担心事情有变,越发没脸说了!”
低下头,揉着衣角,嘟囔,“……这么拖着拖着,懿旨,就下来了,才松口气。”
韦梦盈瞪着她,怒极反笑:“没脸说?!你知道不知道,以你的出身,能有这样的姻缘,是何等造化!”
“为娘我再不济,也是个王妃!”
“你要早点跟我说了这事,迟迟等不到赐婚懿旨时,为娘我能不给你打听不给你设法?!”
“这么大的事你也敢赌气!?”
“你到底还知道不知道轻重!!!”
“我的亲生女儿竟能蠢到这样的地步!”
“怎么不索性再蠢点、索性气死我一了百了?!”
韦梦盈这会是真的出离愤怒了,“你还真是命好——就这样糊里糊涂的,这门婚事居然还成了!你可知道简公爷在帝都有多抢手?!当年崔见怜才多大,就因为道听途说了陆冠伦对你很照顾,就毫不迟疑的下毒手要你命!”
“要不是芝琴,你坟上的松柏都郁郁葱葱了!”
“那么大的教训才过去几年,你就忘记到九霄云外?!”
“宋家祖上到底积了多少德,才让你好好儿活到现在!”
“你这个不争气的东西!!!”
“居然还敢说松口气——”
“上巳宴过去近一个月了,你竟然一口气提到现在都不跟我说?!”
“为娘我听着都想断气算了!”
到现在想起来,韦梦盈都觉得后怕——这么好的亲事,要是因为女儿的隐瞒,被人从中作梗错过了——越看宋宜笑越火,拍案怒叱,“谁让你起来的?!你给我滚过去继续跪!跪到你脑子清醒了为止!!!”
宋宜笑默默咽了把眼泪,乖乖儿的又跪回原位。
好在懿旨已下,她现在是准国公夫人了,韦梦盈再气得不轻,左右却也不好就这么看着——薄妈妈率先赔笑:“小姐年纪还小,难免有不懂事的时候。娘娘您慢慢教着也就成了,再罚下去,万一小姐跪出个好歹来,到时候心疼的还不是您?”
又絮絮叨叨的劝解,“小姐下半年就要出阁,这承欢您膝下的日子就那么几个月了,这为人妇哪能跟做女儿时比?要您提点的地方多着呢!”
“偏您如今有孕在身,现在日子浅,您精神好的时候还能叮嘱几句,过几个月您月份大了,想跟小姐说话,怕都不方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