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玉山公主的哭闹最终以她被堵了嘴拖下去告终——只是她离开后,太后却没有让众人告退的意思,而是沉着脸,来来回回的打量着殿中众人。
向来温和慈爱的目光,此刻竟是锐利如刀!
好半晌,殿中众人都已脸色微微发白,太后才道:“玉山年纪小不懂事,希望你们不要跟她学。”
闻言苏皇后率先道:“媳妇谨遵母后懿旨!”
其他人忙也纷纷附和,都暗示自己出去之后绝对不会乱说话。
太后也没继续敲打,只疲惫的摆了摆手:“散了吧!”
宋宜笑正要跟着告退,不想太后又道,“阿虚媳妇留一下!”
“可知道哀家做什么留你下来?”待皇后等人离开后,太后盯着下首孤零零的宋宜笑,良久才轻哼了声,问。
这态度显然是对她不满意——宋宜笑心下暗惊,恭敬道:“回太后娘娘的话:臣妇不知!”
“有道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既然做了阿虚的妻子,为他着想倒也没什么!”太后拨着腕上玉镯,冷冰冰的道,“只是皇帝膝下子嗣向来单薄,玉山不但是小女儿,且是贤妃唯一的骨肉,闻说你跟贤妃的嫡亲侄女关系不坏……这事儿做的,哀家不能说你完全不对,却也实在不够忠孝!”
宋宜笑呆了一呆,才反应过来,太后怀疑玉山公主是受了自己撺掇,这才想方设法去赖苏少歌的!
她觉得既荒谬又委屈,定了定神才道:“娘娘,臣妇怎么敢做这样的事?实际上玉山公主殿下才到占春馆时,臣妇就提醒过大姐,殿下她似对苏二公子有些情愫的!臣妇若是有意撮合此事,怎么可能去跟大姐说呢?”
这番话合情合理,但太后的回答,却让宋宜笑如坠冰窖:“那时候,皇帝身体还不坏,至少,不需要静养!”
所以哪怕显嘉帝在那会听到玉山公主要求下降给苏少歌,会很不高兴,却未必会大受刺激到晕倒的地步。
——而今天距离显嘉帝上回晕倒也才一个月不到,这么短的时间里,沉疴多年的皇帝接连受到打击,谁知道,能不能撑过去?
一旦撑不过去,太子岂非理所当然的登基?
这对于支持太子的简虚白来说,自然是好事!
所以作为简虚白的发妻,宋宜笑为了丈夫的前程,迂回谋害皇帝,也不无可能!
“娘娘此言差矣!”宋宜笑惊怒交加,深吸了口气才冷静下来,反驳道,“元宵宫宴之前,臣妇兴许有这样的嫌疑;但如今距离元宵宫宴才几天,臣妇相信,无论贵妃娘娘,还是太子殿下,纵然怨恨小崔氏糊涂,这么短的时间,却未必完全忘记她!”
“终究,那可是他们一度极为宠爱过的人!且还有血脉之亲!”
“这种情况下——请恕臣妇直言:太子殿下若在近期登临大统,对于东宫一派上下都是好事,对于臣妇个人却不见得是好事!”
宋宜笑抬起眼,与皇太后对视,不卑不亢道,“所以臣妇的私心里,却是巴不得陛下长命百岁,好叫贵妃娘娘与太子殿下,能够在光阴里淡忘小崔氏,免得往后迁怒臣妇!”
最重要的是,“臣妇蒙娘娘不弃,去年九月方高嫁到燕国公府!短短时日,能主持燕国公府后院已是不易,如何有能力,让深宫之中的公主殿下言听计从?!”
自从占春馆一别,除了宫宴跟婆婆的生辰,她压根就没见过玉山公主好吗?!
太后沉默半晌,忽然像是老了十几岁一样,疲惫的挥手:“回去吧!”
宋宜笑吃不准自己这关过没过,但见太后憔悴伤神的模样,到底不敢问,低头:“是!”
这回的事情简直就是人在家中坐,罪从天上来——她回到燕国公府自然很不高兴,换回家常衣裙后,也没心情过问府中琐事,只打发了锦熏跟巧沁去处置,自己却独自进了内室掩了门,不许人打扰。
她这一进内室就没再出来,到了傍晚,简虚白才回来就听下人争先恐后的禀告说妻子似在宫里受了委屈,心下吃惊,加快脚步到后院,果然看到克绍堂正屋黑黝黝的连灯都没点。
“怎么了?”宋宜笑之前明确表示心情不好,锦熏等人不敢打扰,天黑下来后自也不敢入内点灯,但现在男主人回来了,她们自也进来伺候,八盏香瓜式碧纱海棠宫灯次第亮起后,室中恢复了光明,恰好照出宋宜笑斜依锦榻,闷闷不乐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