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踏,踏..”
沉重的脚步声回荡在清晨寂静的街道里,没了其它杂音的混入,显得越发沉重。
仿佛独行者的每一次抬足,地上都会留下一个深深的脚印。
瘦小的身影在薄薄的晨雾中由远而近,一步一步,艰辛前行。
黑子气喘如牛,挥汗如雨,黑乎乎的小脸涨得通红。一身粗布衣裳已被汗水湿透,紧紧贴在身上,浑身就像是裹在密不透风的厚厚油布中一般难受。
他口干舌燥,喉头里仿佛包着一团火;双腿酸痛难耐,仿佛下一刻便会直接断掉。
一路咬牙坚持走到现在,他都不曾休息片刻。左腿没了力气,他就让右腿拖着走..一路上不停地换来换去,最后竟然奇迹般地坚持了下来。
费力地抬起头,望着远处隐约可见的私塾院门,他想咧嘴笑笑。可惜嘴唇干裂,根本盛开不出笑容。
再撑会儿,就快要到了。
他又一次在心里对着自己暗暗鼓励。这种类似的话语,伴随着豆大的汗滴,撒满了整整一路。
咬牙抬足,他又极为艰难地往前跨去。
“扑通!”
左脚一软,他猛地扑倒在了冰冷的青石板上。坑坑洼洼的坚硬地面摔得他眼冒金星,皮肉火辣辣的疼,浑身上下像是快散架了一般。
快起来啊。
心头仿佛有个青涩的嗓音在焦急地大喊,擦出道道血痕的瘦小手掌在地上猛然一撑,随即又陡然软了下去。
给我起来啊!
那道声音骤然变得歇斯底里。他狠狠咬着干裂的嘴唇,又一次鼓劲撑向地面。
“扑通。”
黑乎乎的小脸紧紧地贴在冰凉的地上,他再次和身下的青石板来了个亲密无间的接触。
双腿酸痛得已是不听使唤,无论他上半身如何用力,就是无法站起。
趴在冰冷的青石板地上,他努力仰着一张汗津津的小黑脸,愣愣地望向远处那道熟悉的院门。
他真的不甘心。
可是不甘心又能如何?
他的双腿,再无一丝力气可以站起。
..
..
“当,当,当,,,,,,”
从学堂的屋檐下传来的浑厚铜钟声,就像是柄铁锤,一下一下地狠狠敲打在了许琅的心里。
辰时三刻,学堂开学。
道路那头,空空如也。
衣袖中的瓷瓶被握得越发滚烫了,他再次用力握了握,随即无可奈何地松开了手指。
垂下眼帘,一抹难以掩饰的失望之色爬上了他白皙的俊脸。他怔怔地盯着斑驳的地面,心底空荡荡的。
张希凡,看来你与修炼一途无缘了..这样也好,以后你便老老实实,安安稳稳地当个凡人罢..
黯然地转过这个念头,他在原地默立片刻,随即抿着薄薄的嘴唇,一言不发地决然转身,迈进了那道老旧的院门内。
“咚,咚咚,咚咚..”
断断续续,有气无力的敲门声在门外缓缓响起,仿佛上面搁着一条垂死挣扎的鱼。
低头叹息的白色身影猛然一顿,随即飞快地抬起头来,露出了一张满是惊喜的脸庞。
霍然转身,他不顾一切地飞奔向那道半掩着的院门,猛然将其一把拉开。
地上是一张努力朝他仰起的小脸,满是汗渍的乌黑面孔上,还挂着使劲挤出的纯真笑颜。
“夫子,钟声,钟声刚刚才完,我,我没迟到..”
青涩而干枯的嗓音有些费力,也透着些孩子气的得意。
话音刚落,他心满意足的闭上双眼,圆圆的小脑袋无力地歪向了一边。
望着黑子血迹斑斑的双掌,许琅愕然地张着嘴,然后不可置信地抬头向黑子身后望去。
两道鲜红夺目的血迹,从道路远处,一直倔强地蜿蜒延伸到了院门前。
许琅浑身大震!
他..竟是徒手爬过来的!
“你这是何苦?”垂着头,他低声喃喃。
清澈的眼眸里,泪痕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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