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远征问,凌寒却不答,这疾驰的军车中的气氛,一如这飘雪的北地的冷。
许远征抬头斜了凌寒一眼:
“你不知道军部打出去接进来的电话都有记录备案的?”
凌寒点头:“我知道,没有想到您会去查。”
许远征原是微侧的身子看书,旋即又把书扣下,坐正了身子:
“你倒是还说的坦然!你说吧,你们都交流些什么军国大事?”
凌寒手放在膝盖上,在略是颠簸的车里也是坐姿端正:
“我和云清无事的情况下,半月十天也会通电话,可能就是聊天。不过,我们确实说过出兵库伦的事情,我跟云清说,许司令您是大总统任命的西北筹边使兼任西北边防军总司令,秣马厉兵,是要收复外蒙,国人于此际都应该同心协力,切不可互相掣肘。云清表示他理解,支持政府的行动,祝愿我们一切顺利。他说很佩服许司令您的见识卓越,计谋远略,希望我能够跟您多请教学习。”
凌寒的话毫无波澜,就像是汇报工作一样。
许远征点点头,算是认同了凌寒的答案,嘴角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笑。
“我很羡慕凌晨,有一个你这样的弟弟。虽然做下属没有做好,但是做兄弟不错。”
凌寒理解他的意思,是说自己对他没有忠心,不过凌寒却没有理会。
北地风雪极大,环境恶劣。将士们自关内来,都很是不适应。只是到底是训练有素的士兵,一路上虽然都觉得酷烈寒冷,却强自撑着,都盼着赶快进入城区,能够做修整。
队伍进入多伦,有许远征安排的西北军第三旅旅长相迎,他的身后是七十辆军车。许远征下令士兵分散乘车,以壮声势。兵行诡道,许远征倒是深谙其道。
自离京,队伍行进了六天到达距离库伦一百五十公里左右的叨林城内,队伍停止前进进行修整。
有士兵来报:“库伦有日军驻守库伦的军队,拒绝政府军进城!驻军应该是在一百人到二百人之间。”
日军驻守库伦,这是凌寒始料未及也闻所未闻的事情。
许远征却并没有很意外:
“他们无凭无据的非法在库伦驻军,还敢阻拦我们!来时就想教训他们,他们还自己找上门来!”
许远征手里拿着的是一卷词谱,他原是念着婉约小窗词,颇有些沉溺其中的伤怀感慨,一副才子的风流;然而放下手中的书的一瞬间,许远征的目光狠绝,仍旧是马上将军的豪气。
“给我接日本驻库伦的办事处,说我给他们通话。”
凌寒不由得有些担心,提醒许远征:
“许司令,这会否引发外交纠纷,徒增变数?”
许远征摇头:
“外交最是不能弱,你越是示弱他越是欺负你。我们不能怕纠纷,才会制止麻烦。这里离北平天高皇帝远的,他们就是想制造些外交麻烦,他也得有办法呀!敲山震虎,日本驻军找上门来给我这个机会,我焉能不利用一下!”
许远征的嘴角带着鄙夷的笑容,依旧的坦荡从容,颇有些睥睨天下的气势。
凌寒随许远征到叨林的政府机关,指示电话接通日军驻库伦办事处。
日军办事处初时一副懒洋洋的模样,说着不允许政府军入城。
许远征指示翻译:“问他,他们凭什么大规模的在库伦驻军数千人?”
叨林的官员有些诧异,道:“日本在叨林的驻军只有一百余人。”
许远征笑笑不答。
“他们说只有一百余人,不是大规模的驻军。”翻译道。
“告诉他,他们驻守在库伦的日军没有合法的条约依据的,也从始至终没有得到政府的同意,是完全违法的行为。他们必须即刻将武器全部交到我政府驻库伦的办事处,不然的话,一旦有冲突,日方必须负全部的责任!”
许远征道。
翻译有些惊诧,没有想到许远征的要求竟然是如此的严苛。虽是诧异,翻译还是如实的翻译。
对方一片沉寂。
“办事员说他找武官来接电话。”翻译道。
许远征呵呵一笑,凌寒也不由得佩服许远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