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林峰看着眼前的儿子,消瘦憔悴,脸色惨白,被粗粝的绳子捆绑着,目光凄然,泪光闪闪。
“父亲,儿子没有想过反叛您,就算是您要杀了儿子,儿子也不会那么做。我是您一手带大,谆谆教导的长子,您是对您的教育那么没有信心吗?”
云清道,声音缓缓,尽是凄苦。云清望了望周边的人:“华衡方反叛,我有罪。他是我提拔重用信任的人,是我的部下,他的权力是我给的。我用人不当,理当负责。但是,他说要父亲下野,还政于我的话,我不知情。云清不逃避罪责,这次战争死了东北数千的兄弟,云清罪责难赎,事了之后云清给大家一个交代。但是,云清也当是澄清此事,让父亲,在座的诸位,让那些误以为是受我之命,为我而战的袍泽兄弟明白。”
“我信你。”章林峰涩涩的说道。
“我就说嘛,少帅一直都是守礼孝顺的,怎么会干出这种事儿呢。果然是华衡方那个败类打着少帅的旗号骗人!”唐淮道。
座中诸人也纷纷响应着。
“快来人,把少帅,还有凌寒,邵队长的绳子解开……”唐淮吩咐着。
便是有卫队的人给他们松绑。凌寒连忙是扭了扭又酸又疼手臂,长吁了一口气。
“父亲,我去前线见华衡方,亲自与他就此事协商。我们目前没有兵力上的优势,连连溃败,也是需要缓和一下。不管结果如何,我与华衡方的会面,都会给我们争取时间。”
云清道。
“可是,少帅去不是羊入虎口吗?他要是扣押了你怎么办?”
唐淮道。
“他要是扣押我,便是承认了他是反东北而不是因为我,那忠于我的部队也绝对不会随他反奉的。我本该是给所有因此而上战场的袍泽兄弟一个交代的。若真是有不测,父亲便是为儿子报仇!”
云清道,他扬了扬眉,目光中尽是坚定,无惧无畏。
云清的个子很高,比章林峰要高出半头多,章林峰看着儿子要微微的扬头,他抬起头拍了拍儿子的后脑勺,就像是儿子还只是个儿童一般。
“去吧,你是爹的好儿子。自己整出来的事儿,你得自己收拾去……我章林峰的儿子,不是懦夫。”
章林峰道,目光中也有泪光。
“父亲,我有几个请求,您能不能应我?”云清道。
章林峰点点头:“说……”
“华衡方的事情,我去见他,由我处理,若是他肯降,肯和解,请您不杀他。”云清道。
“若是和解,我当然不杀他。”章林峰道。
“第二,此次反叛的将士多数都不知情,此次事了,该云清负责的云清负责,但是不要处罚不知情的将士们。他们都是我东北的兄弟,冤冤相报何时了?”云清道。
章林峰点点头。
“第三,华衡方与我们之间的矛盾,实属内乱。兄弟阋于墙而外御其辱,这仗怎么打,都是我们自己的事情。请父亲一定不要为日俄诱惑,签下丧权的协议。”云清道。
章林峰点点头:“你放心吧,你爹心里有数。”
云清退后了一步,双膝跪地,连连叩头。
“好孩子,拜托了,辛苦你们了!”章林峰对凌寒与邵阳拱手。
凌寒微微一躬,邵阳则是立正敬礼。
这个托付和嘱托,不只是来自于章林峰,亦是来自于东北。
幸是之前凌寒与邵阳常东北境内飞,所以对路和地形很熟悉。薄雾之中,凌寒驾机,强行降落在锦州城外。安全起见,凌寒与邵阳劝阻云清不要直接去城内——他们在近郊县城停靠,那里还是东北军的防区。
云清通过奉天大学校长的关系,接通了在华衡方军中人参谋的楼云升的电话。由楼转告华衡方,云清要与其会面。
楼是奉天大学的学生,也曾在大学任教员,是以,他代为通传,并未推辞。
然而,华衡方的回复是,不见面。
十一月初,东北忽的一场大雪,天寒地冻。
在山野的郊区,军队的营帐不御风寒,云清原就有些感冒,更是发烧,连连咳嗽着。云清困坐愁城。
士兵取了药,凌寒倒水,将药递给了云清:“云清哥先吃点药,保重身体,我们再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