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回七月七日七巧饼,夜半无人不贪心(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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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平馆的老板陈清平,亲自上灶了,这有赖于原本的厨子朱能垣,在阴曹地府受了点儿伤,华练和陈辉卿带着他去治伤,还没回来。

除了华辉二人与鬼王姬,没有人知道冥界到底发生了什么,而知情的三人,应了朱能垣的请求,不会将发生的事情,告诉旁人,当然也包括玉卮。因此在玉卮看来,受伤去治疗过几天就回来的朱能垣,自然没有失了一千八百年道行的孽镜童子惨。

出于知恩图报,玉卮坚持让孽镜童子留在清平馆,亲自照顾,毕竟只剩下两百年道行的孽镜童子,眼下是个手无缚鸡之力,又极其容易招惹邪祟疾病的人——比普通人都不如。

夜宵是燕窝那必须的,鹿血糕吃着也像是不要钱一样,哪怕炒个鸡片,也要浇几勺千年老参的参汤,青婀虽然知道玉卮是报恩心切,可也忍不住吐槽:“这么个坐月子法,等出了月子,孽镜童子只怕连门都挤不出去了。”

玉卮试了试黑糯米鹿茸膏的温度,白了青婀一眼。

青婀看了看玉卮脖子上挂得妥当的那块玉,自觉事情似乎没有华练解释的那么简单,不过比起眼下玉卮这种报恩行为,那还算是轻的:“我说玉卮,你这样不太好,毕竟……”

毕竟人家从汉朝就开始暗恋你了喂!

这一日是乞巧节,按照唐时的风俗,穿线投水结蛛拜织女自然都不能少,似乎是为了安抚因为玉卮这一档子事儿而紧张起来的清平馆众人,陈清平还开恩允许他们去洛阳玩儿。

唐朝另外一座繁华之都洛阳,在清平馆二门武则天时期,是武周的首都,也称神都,虽然规模上不如长安雄浑大气,可论开放与风流,坊市制度严格的长安还真比不上。街上不仅四处都有各色店铺,面露笑容的少年男女也鲜衣怒马,偶尔一人疾驰而过,只留下一串笑声。女皇执政,女权达到了鼎峰,就连外族聚居地也有女官出入,而贵族女子相携逛街吃饭更是寻常。

从洛阳城各处都能望见万象神宫,时近日暮,斜阳鎏光,清平馆里的姑娘们也应景地撒开手里的活儿,在东西跨院后院捉喜蛛。据说捉到的喜蛛一夜过后要是能在巧笼里结网,这一年女儿心事必定顺遂,得偿所愿,而且若能结出双丝网来,还会缘定良人,红鸾星照。

寻常里一个姻缘符要是被传管用,还能引来一票适龄女子,更别说这样正儿八经属于女儿家思春的日子。姑娘们自不消说,极少出门,只在青婀或者玉卮的居住盘桓的文龙,居然也难得一见地显了身,瞧着那精神劲儿,几乎令人怀疑前院子来了唐宋八大家,勾了它的食欲。

文龙十分稀罕地盘在了蔓蓝肩头,小鼻子揪揪,不知道在闻什么。姑娘们也懒得搭理它,反正不管它是公是母,饿不死就得了。今晚的重头戏是七巧饼,这才是考研手艺的时候。

七巧饼是乞巧节应景点心,寻常人家做么,也就是面疙瘩打酥了一层层垫在模子里在火上烘烤而成,但正儿八经的七巧饼,是一种又简单又繁琐的酥饼。

面不单单是麦粉,还有糯粉、米粉、黄米粉、薯蓣粉好几种,清平馆的姑娘们还发挥了一下,添了好些颜色比如红枣艾草豌豆黄之类。这各色的粉和了面,用木杵捣至细腻弹滑,才算是成了。面团要静置一会儿,彻底发起来。之后便是关节要害的步骤。

七巧饼不是用整块儿面做的,而是一层层贴在模具里的。这一层层的面,要用不同的品种来丰富口感,比如里面一些的,最好是糯粉或者黄米粉,粘腻甜滑,最外一层务必是麦粉,要能起了酥皮儿。最好是一层一层铺得不同,这样才能区别开口感。而每一层也不是单单碾成饺子皮儿,而是做了各色形状如玉兔、仙鹤、寿桃、石榴等。手最巧的姑娘做出来的七巧饼,一层层能揭开好些图案,一块饼好似百宝箱,还有人能将一块七巧饼做成拼图一样的,拆开后能摆放成吉祥形状。宫中御厨,更能层层制绘图案,一饼可为一故事,一典故。

今日蔓蓝做的就是牛郎织女,只在薄薄的麦粉上,灸出焦糖图样,青婀和玉卮做的则是七色七巧饼,侧面一瞧,活似一弯彩虹。

今昭瞧着自己勉强捏的兔子,有点心塞,更给人添堵的是,陈清平出于对下厨的天然热爱,也跟着凑热闹,他那冷指翻飞,也不知道在捣鼓什么,结果揭锅时众女都想揍死他。

陈清平做的七巧饼只是麦粉,层层皆可揭起酥皮面衣,一层一层都是窗花一样的雕花面灸手艺,还环环相扣,连起来跟节庆拉花走马灯笼一样,虽然面粉做不出窗花剪纸那种复杂图案,可陈清平这一套喜鹊搭桥,也实在是精巧难得了。

自己的手艺尚不如一个来凑热闹的男子,幸亏这男子是神厨陈清平,不然姑娘们真的有心灭了他的口。

吃着层层酥香的七巧饼和各色果子,看着美人们拜月投针,老元潸然泪下:“老周,我终于明白为什么你不愿意走了。”

老周听了这话,脸一冷,刺道:“那边几个,个个名花有主,你纵有贼心贼胆,也抗不过她们师父是个母老虎。”

“噗——”

这一闹就闹到过了子夜,大家伙儿都洗澡睡觉,只有猜拳输了的今昭和玉卮留下来收拾。

今昭憋了好久的话这会儿终于有功夫问出口:“你不会是打算以身相许孽镜童子吧?”

玉卮奇怪地看着今昭:“你们怎么会这么想?感情最长流者没过顺其自然,日久相惜,一千八百年的道行,我是十分感动,只能说现在有些理不清,但我不会在这种时候做决定的,太容易出错了。至少要找到办法,让孽镜恢复道行,然后再说。”

今昭对感情白痴一个,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我也觉得,现在就有什么决定,连孽镜都不会信的,他看着那么傲娇,不会是挟恩以报的人。”

两人把碗筷放在长盛里,边走边闲聊,因为两人的手都端着长盛,玉卮很自然地喊了一声:“手纸君,帮忙撩——”刚一开口,才想起来,朱能垣被带去疗伤,并不在此间。

不知道为什么,心头漫起了一种奇怪的寂寞。玉卮摇摇头,自嘲地开口:“我也真是的——”

话未说完,帘子一动,陈清平走过来,别了帘子,他手里还拿着木杵,身上系着围裙,显见又在研究哪道菜。看见两人手里的碗筷,对玉卮一点头:“你去睡,让她来。”

玉卮敛去脸上一闪而过的伤感,抿嘴一笑,对今昭挤挤眼睛,放下手里的东西转身就走了。

今昭虽然很高兴能在大半夜和男神单独相处,但是根据经验,这种相处模式只能是你做饭来我打杂。

果不其然,陈清平说:“先洗碗,再剥这些鸡头米。”

鸡头米是今昭特别喜欢的东西,剥鸡头米是今昭特别不喜欢的事情,她一边腹诽不断一边剥着鸡头米,自觉同样是暗恋,人家孽镜童子就牛掰多了,一千八百年的道行拿来当付费搜索引擎,说花就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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