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泽沉声道:“大夫到了。大家别挡着!”
说完,一屋子人都看过来,倒是暂时安静下来了,都忘记了哭,怔怔的看着胡三朵和童明生进来,只是童明生还搬着一个鱼缸,两人不管怎么看,都不像大夫。
不过旁边一名大夫看到胡三朵倒是眼睛一亮,赶紧上前来道:“之前已经灌了罂粟汤,也失了针,按照白大夫先前的法子都用过了。”
胡三朵也顾不得看旁边的人,大步上前,荣慎头上的确还插着几根银针,她探了探其鼻息,非常微弱,但是还有,只是面色苍白如纸,身上冰凉,看起来情况的确不太好。
“把他的衣服脱下来!”胡三朵沉声道。
那大夫手脚十分快,上来就要解开荣慎的衣物,只是一个年轻妇人道:“我大哥已经快不行了,你们还要怎么猥亵他的身体么,要不是你们这些庸医,大哥何至于如此!”
“这,这……”
那大夫手一顿,童明生厉声道:“不想他死,就都闭嘴!他还没死!脱!”
大夫马上手上又开始解起荣慎的衣服来。
那妇人被童明生一吼,顿时瑟缩了一下,又很快回过神来,道:“你是什么东西,在荣府里放肆,相公,快将这粗鄙的男人赶出去,看他的样子也不像大夫!”
胡三朵瞪那妇人一眼,敢骂她的男人,不等她说话,一个年轻公子冷声道:“这里都是妇人,怎么能宽衣解带,不知礼!”
童明生看也不看这男人,也不跟这女人废话,只是对胡三朵扬扬下巴,跟她道:“快去,别耽误了。”又回来转过来,对之前哭得最厉害的憔悴妇人道:“荣夫人,你确定要吵吵闹闹耽误时间,让元嘉一点希望都没有了?”
那妇人顿时浑身一凛,满面泪痕的道:“我儿可还有救?”
此时,胡三朵已经让这大夫用针来刺荣慎的人中、十宣、委中等几处穴位了,正指挥这大夫,用手大力拿荣慎腹部两边的筋条,见旁边还有一名大夫一脸死灰的坐在地上,让这大夫来拉荣慎双腿内侧的左右三条筋。
她以前学过的,这样做类似于电击之法,先试试看吧。
见胡三朵面色沉稳,童明生冷然道:“荣夫人,要是不治疗,那就完全没有希望了。我敢说,要是我娘子治不好,就再也没有人能治的了了。”
荣夫人缓缓吐出几口气,很快平息了心情,她沉声冲那几个转过身的丫鬟婆子,还有二儿媳道:“你们先出去,逸顺,把你媳妇带出去,你爹那边你去说一声,让他别心急上火。说已经请来大夫了,你大哥吉人自有天相,肯定不会就这么丢下孤儿寡母不管。”
这年轻公子还要说什么,被荣夫人一瞪,“还不快去!”
只好带着那嘟着嘴不满的媳妇离去,身后还跟着几个丫鬟,浩浩荡荡的一群人,一出去,室内顿时就清静空旷起来,见他们走了,荣夫人又让身后的两个婆子去将小爱抱过来,“把孙小姐带出去!”
小爱哭哭啼啼,却似乎十分怕这个祖母,挣扎了几下,不敢如以前一般哭闹,只盯着荣慎不放,还是被带出去了。
屋内骤然就安静下来,荣夫人找了个椅子坐下来,远远的看着床上生命垂危的儿子,让人拨亮了灯火,又添了几盏灯。
童明生和金泽都是绷着脸站在一边,注视着胡三朵和三个大夫的动作。
等做完胡三朵的指示,又是一阵心脏按摩和人工呼吸,荣慎依旧未醒,胡三朵沉凝道:“给他打麻醉剂。”
一个大夫沉着的找了针剂,这些都是随时备着的,虽然心有疑惑,刚才他们是让荣慎尽量的兴奋起来,现在若是打麻醉剂,就是相反的做法了。可当初是胡三朵教的他们打针,这些药品很多都是她弄出来的。
这个大夫就是当初跟着胡三朵学打针的其中一名,算是童家的核心人士,荣慎一出事,他就被金泽叫来了,是知道胡三朵的,因此毫不犹豫。
至于另外那个则是因为他的错,打错了针剂,害的荣大公子生命垂危,他已经被吓得没办法思考了,胡三朵让做什么就做什么。
等打完了麻醉剂,这些是麻沸散的提纯物,纯度要高的多,打完了,又继续重复之前的动作,让荣家去准备了几根粗细不等的铁丝来,还是不放心,干脆用了一根长铁棒,都串接在一起了。
也不知道具体电鱼的电压,只能尽量这样加长一些,希望能分压出去,然后她要实施点击。要是这样还不行,她也没有法子了。
没有绝缘手套,只能将两根长长的粗铁丝一端放在鱼缸之中,又往鱼缸里加了不少小鱼,电鱼被吵醒了,它捕食鱼类时,就会放电,将周围的小鱼电晕,胡三朵用两双筷子夹住另一端的末梢,咬咬牙,往荣慎胸前触碰去。心里默数了两个数,就挪开了。
见荣慎面部、手指和足趾轻微抽动,皮肤出现鸡皮疙瘩,她顿时心中一喜,有用!她只知道电鱼释放的电压,高的达到七百伏,低的也有七十伏,她养的这条能够将小青都电晕,肯定电压高。
对电击以前她并没有操作过,但是知晓一些理论,电流是不能超过一百三十毫安的,也算是瞎猫碰到了死耗子了。
她顿时松了一口气,手中也稳定下来。
童明生本来见她对着荣慎**的,只穿一条亵裤的身体有些不爽,见她面色沉凝,眼神清澈,根本没有多看荣慎的身体,他才稍平和了些,暗暗安慰自己,她只是当荣慎是一头猪,一头牛,或者一匹马而已。
此时见胡三朵认真专注的样子,童明生竟然看得有些挪不开眼了,好久不见她如此专注的神色,此时只觉得灯光在她身上投下一道柔光,柔光之中的女人神圣不可侵犯。
不只是童明生,还有荣夫人,也是看的有些呆了,她先前也是对这女大夫将儿子**,十分不满,哪有这样治病的,她们这样的大家夫人,都是出身高贵的贵女,礼仪更是所学之重。只是此时观胡三朵的神情,她心中凛然,不敢再有微词,这专注,如何当不得大夫!
心中多了些希冀,荣夫人撵着手中的佛珠,暗暗祈祷,也许这个女大夫会有办法。
童明生一恍惚,就听胡三朵道:“继续给他人工呼吸,别停。”又让另一个大夫去探荣慎的脉搏,那大夫顿时喜出望外的道:“夫人,脉搏比之前强劲起来了。”看着胡三朵更是一脸的惊叹和佩服。
胡三朵心中一松,正要亲自弯腰去听荣慎的心跳,突然腰间一紧,她顿时回过神来,果真一侧头,就看见童明生绷着的脸,童明生沉声道:“我看他的胸膛起伏比先前好多了,不用贴着去听。”
胡三朵看着他笑,他就知道这女人在笑话他,心中生恼,箍着她的腰就往外走,胡三朵也不挣扎,只是放松了身体,任由他环着出去了。
其余的事情,交给那两个大夫就好了,她也不会,不过好像有什么事情忘记了。
荣夫人见他们出去,听到他们的对话,连念了几声佛号,赶紧站起来,要来道歉,却见童明生旋风一样的抱着胡三朵出去了。
“这,这……”男女人前身体相贴,四肢相缠不成体统,她赶紧收回视线,也顾不得童明生和胡三朵,赶紧往床边去,还是自己的儿子更紧要!
“哎呀!我的鱼缸!”胡三朵跺跺脚,童明生不让她回头。
“金泽会拿出来的。”
等要上马车的时候,突然回廊边有个白色的身影跌跌撞撞的过来,身后还有人跟着,嚷着:“大少爷吩咐了不许让你出来,你这女人真是!”
那女人哭哭啼啼的喊着:“元嘉,元嘉,他如何了,醒了没有,你……你们让我见见他吧,就见一眼,一眼就好……”
这女人往前狂奔了几步,突然被身后追赶的婆子给按住了,走廊下挂着灯笼,亮堂堂的,胡三朵看到她头发松散,面上泛着水光。
竟然是孟如玉!
上回见她还是马瓒将她带到虞山的。胡三朵也知道上回童明生将孟如玉送到荣慎那儿去了,竟然一直被关到现在了么?
两次见她都如此狼狈,看她这模样,要说对荣慎毫无情愫,好像也不太像,不过听闻当初是她将重病缠身的荣慎抛弃,也不顾小爱的死活,胡三朵对她并无好感。
“吵什么吵!把这疯女人拖回去,你们怎么看人的!”荣夫人身边的那婆子从屋里出来了,对孟如玉十分不屑,“大少爷的名字是你这贱妇可以随意喊的么!”
孟如玉挣扎着问:“他醒了没有,醒了没有?”
那婆子啐了一口,冷哼道:“我们大少爷吉人自有天相,要你这贱妇在这嚷嚷!”
孟如玉听到这话,顿时浑身一松,任由两个婆子抓着胳膊,连拖带拉的往前走,她又哭又笑,嘴上也是一连窜的“谢天谢地。”
突然她偏头朝着灯火最盛处的马车看过来,胡三朵对上她的视线,她看看童明生,看看胡三朵,突然毫无血色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笑容来,这笑阴沉的吓人。
胡三朵心中生寒,她跟孟如玉从未说过话,只有算上这次的两面之缘。可是她没有看错,刚才孟如玉的眼神带着仇恨,怨愤,这种怨恨从何而来呢,她干嘛那么恐怖的冲她笑!
“走,回家!”童明生见她神色怔忡,揽在她腰间的手一紧。
胡三朵呐呐道:“刚才是孟如玉。”
童明生不以为意的道:“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