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来觉得庄岩想太多,姨夫那种德行能掌握什么重要资料?
我本意是不希望庄岩去探监的,尽管姨夫现在做不出什么伤害我们的事情,但我一想起他的嘴脸就反胃。最主要的是,庄岩说过不再搀和那些事,既然希望全身而退,那就不该在这个节骨眼上横插一脚。
快到探监的地方时,我还拉着他想打消他的念头,可庄岩却很坚定:“希希,那人想让我帮他把文件袋送出去说明了什么?”
“他自己带不出去,走投无路才找你帮忙的,能说明什么?”我不知道他想说什么,惴惴不安下抓着他胳膊的手下意识地收紧了力道。
他摇摇头:“那么重要的东西,他不会随便给人。当时要么说明他百分百地信赖我,要么说明……他想借刀杀人。”
我打了个寒噤,心里的慌乱长成了带刺的荆棘,狠狠地扎着我的五脏六腑。
他许是察觉到了我的害怕,搂着我安慰道:“我说话太重,别放心上。”
可说出口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我稍一咀嚼就明白过来了。若是前者,说明陌生男人或者白子学生没打算放庄岩走,既然百分百信赖他,那以后需要的时候就肯定还会找庄岩帮忙。若是后者,那文件袋在我们房里被搜出,庄岩和我都铁定要倒大霉。
“那你找姨夫做什么?就算姨夫真有很重要的资料在手上,也不会轻易给我们的。那资料现在就是烫手山芋,你拿在手里多危险。”
“希希,既然已经这么被动,我总要掌握一些能跟他们抗衡的资本,越多越好。既然躲不掉,那就做好打硬仗的准备。”他说这番话的时候,神色依旧淡淡的,从容镇定。
我不是怀疑姨夫没有拿得出手的资料吗?庄岩却觉得未必,而是跟我提了一个人的名字:郑涛。
我记得赵雅如以前跟我说过,她没让人招揽姨夫。当时我并不相信她,只觉得她是在跟我耍心眼。现在想想,她应该真的没让人招姨夫,甚至,赵德海都未必有心思搭理这么一个泼皮无赖。最有可能把姨夫弄过去的,是郑涛。
反正姨夫到了他手下就注定没有好下场,但在郑涛明里还是赵德海的人时,姨夫这种没脑子的人反而可能成为他的帮手。
事实证明,我猜对了。
姨夫完全变了样子,看到他的时候我压根没认出来。
他瘦得不像样,眼珠子突兀地凸出眼眶,脸色晦暗,皮肤哭得像龟裂的土地,精神萎靡。说他像鬼一样,一点都不为过。
他一看到我跟庄岩,浑浊的眼睛立马开始发亮:“希希啊,你来救老子了是不是?老子快死了,快被折磨死了,你快把我弄出去,我是你老子,是你爸啊。”
要不是隔着玻璃罩,我感觉他恨不得伸出手来抓我。
我别开脸不愿意看他,因为我心里竟然有点不忍。
要是记得没错,姨妈曾经告诉我他得了酒精肝硬化,看他现在的鬼样,估计是病情恶化了。可他很可笑啊,神经兮兮地对着话筒用悄悄话的声音告诉庄岩:“他们想害死我,他们给我饭菜里下毒了,我身上天天没力气,肯定是他们下了毒。”
我觉得很可笑,谁会对你这样一个没什么用处的人下毒?真要下毒,你也活不到现在。
我感觉他的精神已经出现了严重的问题,说话颠三倒四没有逻辑。
庄岩听他啰嗦了一会儿就直接问他当初偷来的东西藏在了哪里,据说当时只是销毁了一部分,后来才知道销毁的资料不劝。原来姨夫这人正经心思没有,贼心思却贼多,居然把那份资料中的一部分抽出来藏到了别处。
姨夫嘿嘿一笑,忽然凑近玻璃瞪大了眼,看得我有点心惊:“我要出去,救我出去。”
庄岩皱皱眉,没搭理他:“等东西被他们找到,你这条命怕是保不住了。要是我先找到,我可以保证藏到他们永远也找不到的地方。”
姨夫咯咯笑着,说话弯弯绕,就是不说到重点上。
庄岩一直在看时间,最后忍不住冷笑:“除了我们,还有谁能帮你?你以为这里像菜市场想进就进想出就出?我可以找关系让你在里面过得舒服点,他们呢?”
他们是指想要那些资料的其他人。
我第一次看到庄岩露出如此阴暗的一面,他眼神微微眯起的时候,声音里也带上了悄然的肃杀之气。或许这才是生意场上最真实的他,而我从来无缘得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