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岩家里出事那会儿,他不是被拘留过吗?
第二次被拘留的时候,他很快被人暗中弄了出去,他说他当时签过一些类似保密协议、过户转账之类的文件。当时他一门心思要代替他爸进去坐几年牢,所以都签了。因为对方承诺会放过他爸、我和乐乐。
庄岩这段时间一直在想龚老板手上的入股协议书是怎么签的名,他把身边亲近的人逐一排查过,他保证自己清醒的时候没犯过那种糊涂,这才往前追溯。
“如果当时签的字被他们想法子移作他用,那事情确实比较麻烦。”庄岩面色凝重,似乎在努力回想当时签过些什么东西。
那天我们回了一趟老家,带着两个孩子颠簸回到充满了疼痛回忆的老房子,记忆像洪水一般侵蚀着我的情绪。我忽然在想,如果外婆知道我不是她亲外孙女,会不会后悔护我爱我这么多年?
庄岩似乎猜到了我在想什么,一手抱着康康,另一只手抓紧了我的手:“老人家心里你就是她乖巧的外孙女,她在天有灵,还是会像以前一样爱着你。”
我鼻子一酸,赶紧趁着点头的机会垂下了眼眸。
我们一家给外婆烧了很多纸钱,在我心里,外婆始终是我最亲最重要的亲人,即便没有血缘关系也如此。我只是害怕她知道实情会后悔养育我这么多年,越是重要才越会如此患得患失。不过庄岩说得对,外婆那么善良,就算知道了也不会不爱我。
庄岩回去后真的开始着手准备护照和签证的事情,我们一家又往返了几趟才终于把证件弄齐。
我前面刚休过一个长假,现在又要请假离开,而且时间还不定,说实话心里挺没底的,我怕公司把我给开除。不过庄岩现在没工作没势力,他不愿意拿我们一家的安危来堵。
他说他本来认为黑白子再出现动荡的话,赢的会是白子前高干——“岳不群”。我也一直这么以为,毕竟白子前高干如今风头正足。然而庄叔却说赢的依旧会是黑子,而且看似十分笃定这个结果。
白子学生不是落马了吗?他落马的时候很多支持他的人转而倒戈向依旧在位的黑子。庄岩说他之前帮白子学生查的资料很可能已经落到了黑子的手里。
那些资料有很多都跟江叔家里的产业链有关系,扳倒江叔的可能性很低,但黑子肯定会有办法转而让江叔支持他们。
事情就是这么复杂,谁也不敢保证这场动荡不会波及到庄岩,所以我们一家真的出了国。
方姨也跟着我们一起去了美国,她儿子儿媳也在那边,她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他们了。
除了庄岩,我跟乐乐康康都是第一次出国,对周围的一切都很新鲜。
你们不知道康康有多逗,看到金发碧眼的老外,就跟上动物园看动物似的,睁着滴溜溜的大眼睛闷声不响地盯着人家看。乐乐的反应也差不多,碰到跟她说话的老外,就用中英文掺杂着聊天,明明听不懂对方的意思,可她却凭着自己对他们肢体语言的猜测而相谈甚欢。
我们一家很俗气地到了一个城市就先去著名景区玩一遍,而后庄岩才会带我们在有意思的街道上信步闲走,看异国风情尝异国美食。
排队登自由岛看自由女神像时,我们竟然跟赵雅如不期而遇了。
是我最先看到的她,当时她怀里抱着一个孩子,是个比康康还小的小男孩。
她不再穿高跟鞋,略施粉黛的脸跟之前比多了一点岁月的痕迹,可眼角眉梢却挑着笑意,低头逗孩子那一瞬,掩饰不住的母爱仿佛在她脸上镀上一层柔光,我竟然一时间看痴了。
被人盯久了,容易被人发觉。
庄岩顺着我的视线看过去时,赵雅如也正好抬头看我们——她排在我们后面。视线交错之际,我生怕会出现电火石光。
好在没有,但我从头到尾最怕面对的就是她。我对不起她,这是不争的事实,我也不愿意给自己找任何托辞。
我很庆幸她现在是幸福的,等看到她身边站着的男人时,我激动地冲他扯了下嘴角。确实是孙泽明孙医生,他背着背包,时不时地从里面抽一张纸巾出来给赵雅如擦擦汗,或者拿泡好的奶粉出来喂孩子。赵雅如附耳听他说话时,眉梢里的幸福就如新婚的少女。
等岛后我们才相互打招呼,赵雅如变了很多,不再有之前的凌厉,说话也带上了暖意。
庄岩抱着康康顺着她的步伐去一边说话时,我就牵着乐乐在原地等他。
孙医生抱着儿子主动跟我说话:“你们看起来很幸福,挺好的,经历了那么多事还能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