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尤一手的声音变得柔和起来,许翠翠稍微放松了一些,又往里挪动了几步,唯唯诺诺地说:“我就不坐了,身上湿着呢。”
“湿点没事,这沙发是真皮的,不怕水。”此时的尤一手完全换了个人,和善了许多。
对于尤一手这突然的变化,丝毫都没引起许翠翠是警觉,反倒觉得这很正常,毕竟人家是干部,干部在办公的地场所就该威严些,就该端起架子,要不然怎么抓工作,软塌塌的谁还听他的话呢。
“材料都带全了?”
“哦,应该都带全了的。”许翠翠说着,往前走一步,双手恭恭敬敬把那个装资料的袋子递了上去。
尤一手接受手里,望着许翠翠,关切地说:“你一个女人家,不怕着凉呀,看你浑身湿的吧。”
说完,他站起来,去了里屋,拿出了一条粉红色的毛巾,递给了许翠翠。
许翠翠一时手足无措了,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一脸尴尬地站在那儿。
看上去尤一手似乎生气了,说:“你这小娘们儿,跟人怎么这么生分呢?我们两家老辈可都是住邻居的,你公公生前还是我好伙计呢,到了你这里就把我当外人了?”
许翠翠一听这话,自然而然也有了一些亲近感,伸手接过了毛巾,象征性地擦起了脸。
擦脸的当儿,她闻到这毛巾上竟有一股很冲的香味道,像一种花香的味道,具体是什么花一时却想不起来了。
尤一手翻看着资料,边看边指点着:“看看这表格填的吧,这么潦草,就跟蟹子爬差不多。”
许翠翠小心脏又被提了上来。
“怎么你父亲的出生年月跟身份证的还对不起来……还有……”尤一手指着一份家庭关系表说。
“那个可以改一下吗?”
“改个屁啊改!”尤一手粗鲁地回一声,然后抬起头,紧盯着许翠翠的凸凹起伏的身子说,关切地说,“你别只擦脸呀,把身上也擦一擦,都成水里捞的了,这样会感冒的。”
许翠翠忸怩着,说:“叔,等我回家再换衣服吧,在这儿擦不方便。”
“你瞧你这媳妇,都叫我叔了,还那我当外人呀?害羞是吧?那好,你去里屋擦去。”
许翠翠觉得实在不好辜负了村长的一番热情,毕竟人家是领导,领导给脸不要脸那怎么行呢?
只好乖乖地进了里屋,连一颗衣服纽扣都没解,只把毛巾从衣襟下面探了进去,在自己胸前简单擦拭了几下,就走了出来。
“对了,这还差不多,以后可别再拿叔当外人了啊,随意点儿,有话尽管说,有事尽管办,好不好?”尤一手一脸灿烂的笑容。
许翠翠心里暖呼呼的,她觉得在家中的尤一手,跟在办公室的那个尤一手简直就判若两人,差别也太大了,一个是嘘寒问暖的尊长,一个是凶神恶煞的阎王,根本就不是一个人。
尤一手接过许翠翠递过来的毛巾,随手搭在了沙发靠背上,然后把资料摊开来,对着许翠翠指指点点道:“这些材料里面的毛病、错误还真不老少,你过来看一看。”
许翠翠僵硬着身子,远远站的,只是伸长脖子观望着,根本就看不清上面究竟写了些啥。
“你坐到这边来,叔还能吃了你呀?”尤一手又冷起脸来。
许翠翠只得坐到了沙发上,尽量朝后趔趄着身子,与尤一手之间保持了足足有半米的距离。
尤一手就一页页翻起了资料,鸡蛋里挑起骨头来。
许翠翠看着看着,渐渐觉得那些翻动的纸张模糊起来,眼前有些昏花迷离,只得一次次用劲眨巴着眼睛,才勉强看清上面的内容。
等看完最后一页,尤一手说:“上面这些错误,虽然毛病不大,但是计生部门还有好几层审核,有镇上的,有县里的,甚至有些还得报到市里去,很容易被发现问题。按道理呢,应该回你娘家重新搞一份,但那样会很麻烦的。再说了,这时候很紧,也耽误不起,搞不好就耽误今年的计划了。”
许翠翠一听,着慌了起来,央求道:“叔……叔……叔啊,你就帮我想想办法吧,今年一定把计划给批了,要不然我婆婆会急疯了的。”
尤一手想了想,说:“是啊,我是你叔,这事早就为你们想到了,要不是看在祖辈老交情的份上,我才懒得管这些狗屁事呢。跟你说实话,这些业务本来是有专人管理的,可我不放心,唯恐把你家给落下了。再说了,最后把关也在我这儿,这样就等于抄近道了。”
许翠翠有点儿犯困,迷迷瞪瞪望着尤一手一张一合的嘴巴,满脑子都是对他的感恩戴德了,嘴上念叨着:“叔……让你费心了……你就操操心吧……”
“那好,我这儿好说,上面我再帮着求个情,尽量给你们办好了。不过……不过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没办呢。”
“啥事呢?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