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我挺好的呀,还说……说……”柳叶梅刚想把方书记承诺要培养提拔自己的事情说出来,又觉得不太合适,就戛然咬住了。
尤一手怪异地笑了笑,说:“他不就是要把你培养成镇上的干部嘛,这有啥好隐瞒的呢?”
柳叶梅红了脸,问尤一手:“这事你咋知道的?”
尤一手说:“我们早就一起交流过了,只是说有那个可能,主要看有没有那样的机会了。”
“只是随便说说罢了,咱哪有那个命呢!”柳叶梅感叹道。
尤一手说:“那可不一定,现在镇上正缺女干部呢,只要你好好干,说不定哪个时候就一步登天了。”
柳叶梅岔开话题问:“就咱俩吃饭呀?你不是说有安排吗?”
尤一手说:“是啊,是有安排的,本来想着请方书记一起过来吃的,可他却半道有急事,就推掉了。”
“啥急事呀?咋没听他说呢。”柳叶梅心里一动,觉得他不来也好,要不然面对面坐着,会很别扭的,虽然是工作需要,但那种检查形式还是让人很难为情的,竟然还把他的脏东西实实在在放进了自己身子里,现在回过头去想一想,觉得真还有一些不对劲,会不会是他借工作之便,玩弄自己呢?
这事自己不好说,更不好问尤一手,只得装在心里,反复煎熬起来。
尤一手说:“不来拉倒,咱吃咱的,吃饱喝足,回家睡觉。”
柳叶梅说:“你就只得吃喝睡,跟头猪差不多了。”
尤一手说:“现在有你在,我可省心多了。”随后又问,“对了,我没在家这几天,除了韩兆宝掉进井里死了之外,没再发生啥吧?”
柳叶梅想了想,说:“大事倒是没有,但小事小非还是不少的。”
“小事小非都有啥?”尤一手问。
柳叶梅先就跟他谈起了麦收,由于天气一直阴雨,大部分麦子都没有及时收割,仍站在地里。就算是收回来了,由于无法翻晒,很多已经开始霉烂了。
尤一手听完后,漠然地说:“那是天意,咱又啥办法呢?你说是不是?”
柳叶梅说:“我还是觉得咱们该跟黄仙姑沟通一下,求她帮个忙。”
尤一手冷下脸,说:“你又想花钱让她施法?”
柳叶梅一脸虔诚,说:“不然咋行呢?你就没觉得怪得很嘛,这天阴一阵雨一阵的,就是不见太阳出来,连风都无曾刮起,这事不……”
“行了……行了……你就别说了!”尤一手气呼呼打断柳叶梅说,“你咋就老帮着她说话,助长她的威风呢?是不是你跟着她得啥好处了?我可告诉你,你现在也是党员干部了,可不能再搀和那些牛鬼蛇神的事了,那可是违规违纪的,组织上是绝不容许的,这方面的事情方书记就没跟你谈?”
看着尤一手突然变得厉言冷色,柳叶梅心头被紧揪了一把,嗫嚅道:“我还不是为那些烂在地里的麦子着急嘛,得啥好处了?你这样说话,多让人寒心呢,真是的。”
尤一手喝了一口水,然后走到门口,对着外面大喊一声:“赶紧了,把饭上来吧!”
重新坐回到原来的位置后,说:“我也只是给你打个预防针,以后别再跟那个老妖婆搅合在一起了,对你个人发展是不利的。”
“我知道。”柳叶梅低声应道。
尤一手声音缓和下来,说:“其实吧,对你的工作我还是很满意的,特别是我不在家这几天,社会治安还是不错的,至少夜里没再发生怪事情,这就是成绩嘛,你说是不是?柳叶梅。”
“这倒是,不过……”柳叶梅突然想起了大柱子主动提出夜里值班的事情来,就如实汇报给了尤一手。
尤一手听后,点着头说:“想不到大柱子这青年还有些出息,那这样吧,我想办法拿出一点资金来,适当给他们补贴补贴,总不该让他们白白奉献吧,你说是不是?”
柳叶梅说:“我觉得吧,不光他们值班,村里所有的干部都应该主动一些,轮流着带带班啥的,你看咋样?”
尤一手点点头,说:“这个嘛,等回去后再坐下来细细研究吧。”
说话间,饭菜上齐了,两个人吃了起来。
吃饱喝足之后,尤一手放下筷子就摸起了手机,拨打了出租车司机的电话,吩咐再把他们送回桃花村。
一路上无话,尤一手迷瞪了过去,时不时打几声呼噜。等车子进了村,停在了村委会门前,尤一手醒了过来,对着柳叶梅说:“去办公室吧,研究一下值班的事儿。”
或许是由于上午的“谈话”过于紧张,这时候柳叶梅觉得又困又乏,就说:“我觉得有些不舒服,想着回家睡一觉。”
尤一手便不再强求她,一边下车,一边对着司机说:“你把她送回家吧。”
“不用……不用,我自己走回去就行了。”柳叶梅转过脸,对着尤一手的后背说道。
尤一手装作没听见,头也不回地进了院子。
柳叶梅回家后,关紧门窗,爬上床,倒头便踏踏实实睡了过去。心里异常平静,平静得就跟啥都没发生过似的。
醒来的时候,屋里已是漆黑一片。
柳叶梅摸索着拉开灯,却懒得起床,瞅着屋角黑乎乎的阴影,心里突然就刮起了一阵苍凉的风。
深吸了一下鼻息,满屋子麦子霉腐的气息几乎让她透不过气来,嗓子眼里痒得直想咳嗽。
她突然就想起了被抓进了大牢的李朝阳;想起了蔡富贵在城里跟女人住在一起的景象。竟然默不作声地哭了起来,泪水顺着眼角,断了线的珍珠一般,落到了枕头上。
哭过一会儿,突然听到手机响了起来。
她吃力地爬起来,满脸婆娑的泪水都顾不上擦一把,就接听起来。
“柳叶梅,你在干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