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就是说了,又怎地?”耍起无赖凤宁比谁都不差:“我问我相公问题,与他说话,怎地不行?我说个话我相公还嫌弃这不行那不行的,那才是不行!”
凤宁一口气绕口令似的说完,一夹马肚子超前走了,留下龙三目瞪口呆,这疯女人,又乱闹脾气!
凤宁想说的话没能说出口,气得不轻。她一路都赌着气不再与龙三说话。
龙三心里有些别扭,又为自己的别扭有些生气,于是也不说话,还打定主意定不做那个先低头讨好说话的人。
两人到达一家客栈,互不吭气地下了马,没问对方的意思,却又一起把马匹交给小二拉到后院马棚喂草,异口同声道:“吃饭、住店。”
说完两个均是一愣,看了对方一眼。凤宁还生着闷气,看完龙三这眼顺带瞪他一下,然后抢先奔进客栈堂厅里一坐,她其实早就觉得饿了,打算狠狠吃一顿,花掉龙三一大笔银子才行,这才能舒心。
龙三慢吞吞走进来,心里正想着一会点饭菜的时候少点些,故意气气凤宁,可还没走到凤宁桌边就听得有人喊:“三爷……”
龙三转头一看,笑了,竟是三位相识好友。
龙三走过去一一打招呼。凤三眼见龙三快过来了却忽然拐弯去了别处,顿时有些傻眼。她转头细看,与龙三招呼的那三个,一个是络腮胡大汉,一个年轻剑客,还有一个劲装打扮的年轻女子。三人一看就是跑江湖的侠客模样。
凤宁盯着龙三看,心里头甚是憋屈。他与那几人说话,目光柔和,笑意盎然,想着他对着别人均是温温柔柔,潇洒倜傥模样,对着自己却总是锁眉生气,凤宁不禁难过起来,低了头盯着自己的指尖看。
小二过来给凤宁倒了茶,招呼着:“姑娘,吃点什么?”
凤宁闷头不说话,她没有钱银,明明有个人保证过一定不让她挨饿的,现在却丢下她不理。越想越是难过。
小二见她不语,又问:“姑娘吃点什么?”
凤宁还是不说话,不晓得要说什么,也不想没脸没皮地跑去求龙三。小二皱眉头,待要再问,这时一旁有人道:“她与我一道的。”
凤宁猛地抬头看,龙三回来了。凤宁心里一喜,还未及说话,就听龙三道:“偶遇几个好友,你一道过来坐吧。”
凤宁咬咬辰,虽还有些想赌气,但她从不跟自己的肚子过不去。看看自己面前空荡荡的桌面,再看看人家那正上了两盘热腾腾的菜。凤宁很快决定了,为了吃食挪个位不算低头。
龙三带着凤宁过了去。那三人主动自我介绍了一番。原来是掌剑门的三位弟子,女的叫柴悦,大胡子叫彭荣涛,年轻男子叫刘桦,当初龙三曾在掌剑门落难之时出手相助,故与该派结缘。
凤宁微笑听着,点头招呼后,很镇定的要了米饭。
彭荣涛见状哈哈一笑,摆手道:“对对,我们就不互相客气了,先吃饭,先吃饭。”
凤宁一听这个,终是笑开了颜,老实不客气的吃了起来。龙三见得她笑,松了口气。又想到她有吃便欢喜,十足十的小孩子性情,不觉想笑。
一旁的柴悦见得龙三神情,忽问:“三爷,这位姑娘不知是哪里的朋友?”
龙三相貌英俊,家世了得,江湖中许多姑娘为之倾心,只他一向独来独往,很是避嫌,如此带着一姑娘家上路,确是鲜见。此时他面露温柔,惹得柴悦侧目。
凤宁一边瞄了龙三一眼,一边往嘴里塞了口饭。她家这龙三爷真是烦人啊,怎么到哪儿都能招了这许多的粉蝶小花的,人人见她都得问上一问她是干嘛的。话说回来,她是干嘛的与她们何干?
凤宁认真吃饭,这回她可不多嘴了,龙三爱怎么说便怎么说。
不料龙三竟然回道:“哦,她啊,是我家养的杀手。”
凤宁一口饭堵在嘴里,看了看听了此话初初呆愣,随后开始笑的那三人,她用力嚼着嘴里的米粒。
那柴悦笑问:“杀手?三爷需要带杀手?敢问是打算杀谁?”
龙三这次不回话了,他故意笑着瞅了瞅凤宁,带着些意味不明的意思。果然柴悦的注意力一下子全转到凤宁身上,那眼神都变得凌厉了。
凤宁确认龙三是在报复她,她不过问了一个他不喜欢的问题,说了他不喜听的话,他就这般给她难堪。她不禁想会不会他其实根本知道她想与他一道过日子而其实他不愿,所以故意教她难看。
凤宁瞥了一眼龙三,面无表情的再夹一口菜,咽了,然后转向柴悦冷静说道:“杀食。”
她答完,接着吃了一口菜,继续杀食。
在座的其他四人呆了呆,看着凤宁的动作,终是明白过来。这次连龙三都忍不住笑了,真亏她答得出来。这不是说自己饭桶吗?
龙三真是觉得再遇不到比凤宁更有趣的人了,他笑着应:“对,你的强项还真是杀食。”而且还确是他家养的。
“嗯。”凤宁脸板板地看看他们,又道:“三爷不是夸过我,以一敌三吗?”
几个人闻言又哈哈大乐,龙三看着凤宁,对上了她的双眼,忽然笑不出来了。
她竟然是在难过吗?
之后他们的话题,凤宁再没有参与。她不认识他们,她也不记得自己的经历,除了吃,她实在跟他们没什么好说的。于是她认真的吃,一言不发,沉默地把自己的肚子填得饱饱的。
席将毕,龙三很大方的结了账,那三人似是知道龙三的作派,坦然谢过。小二过来问是否打尖,龙三要了两间上房。那三人忙道他们也是住这,若有事可招呼照应。几个人又聊起当初一起对付魔派的事,聊得兴起,彭荣涛竟又叫了酒继续喝。
凤宁干坐着实在难受,便找了小二带路,回房去了。反正龙三也不跟她一屋,在外头,他怎么也不会认她是娘子的。况且此时又有朋友在,他自然是撇清楚摘干净的把她甩一边。凤宁情绪低落,进屋抱着被子早早躺下了。
窗外明月高悬,凤宁盯着看,想着楼下龙三有家有业,上哪都有朋友。可她呢,她什么都没有。
她今日是昏了头,竟想着若他并无意中人,那她是不是可以努力一下,反正他们是拜过堂的现成夫妻,她如今跟以前也不一样了,他们能不能从头开始,试着好好相处?若是能处得好,彼此欢喜,她便跟他过了,行不行?
可她没好意思直接问他,所幸也未及问出口。不然太难堪了。龙三看不起她,他的朋友也看不起她,她就是个饭桶,除了吃还能做什么?
凤宁越想越难过,对着月亮分外的伤感,脸上一阵冰凉,一摸,竟是眼泪。
她忽地跳起来,飞快地穿好衣裳梳好头。盒子她已经交给龙三,若是从前她有错,如今也算已经将功赎罪了。反正他们也打算把她送回娘家,她虽然不想走,可她也不愿这般讨人嫌,呆在一个没人喜欢她的地方,比做恶梦还可怕。
她凤宁有手有脚的,还有功夫,她可以养活自己,照顾好自己。天大地大,何处不能容身!她也是有骨气的!
凤宁走到门边正要开门,想想又折返窗边,从窗子跳了出去,跃上了屋顶。她从一个屋顶跃上另一个屋顶,潇洒飞奔。
看,她自由自在,想去哪就去哪,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为何要留在那里不讨人欢喜。。
凤宁不一会便跑出了老远,忽地一想,她不能这般傻,明明有马可以骑,她辛苦靠两条腿跑做甚?这么一琢磨,她赶紧回头向客栈奔去。她不但要骑马,她还要把龙三的马也牵走,气气他。对了,随便去厨房偷点点心包着走,免得明早饿了。
待她真的包了一大包吃的,塞怀里把肚子那撑得鼓鼓后,又潜到后院,观察好四下无人,火速朝马棚奔去。
马儿晃着脑袋轻嘶两声,凤宁抚它的脖子哄:“乖啊,别嚷,我带你走,绝不让你累着饿着。”
“我好像也没让它累着饿着。”一个温和的男音响起,凤宁一僵。回过头来一看,龙三一脸无奈的站在院子中间看着她。
凤宁咬了咬唇,扭过头来不理他,只抚着马脖子,一时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