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回到店子门口时,楚天舒又让老板调了调刹车,交了剩下一半的钱,然后骑着摩托车回到如意小旅馆的,他把摩托车停在人行道上,锁好,然后上楼,将头盔放在了床上,用被子盖好,从外面隔着窗帘看,大致还像是一个人睡在床上。
楚天舒换了运动服和登山鞋,把脱下來的衣裤和皮鞋依旧装进了登山包。
一切准备就绪,楚天舒关了灯,静静地等着夜深人静的到來。
在黑暗里躺在床上,楚天舒辗转反侧,明显感到自己心里有一股焦急不安的情绪难以消去和隐退,他手里一直握着手机不放松。
终于,他等來了宁馨的短信:“已和黎萌联系上,晚上是否行动,”
楚天舒立即回复:“两点,行动,”
宁馨在劝说黎萌同意吃饭之后,在女员工公寓的地位得到了进一步的提升。
黎萌的表演能力也不差,这两天因为抗拒传销而绝食,在宁馨的悉心劝解下,虽说最终答应听话吃饭,但吃饭的时候,还是眼泪吧嗒吧嗒往碗里掉,好像还有一肚子的委屈沒地方诉说。
吃完饭之后,莫阿姨组织女员工交流营销经验和体会,宁馨则陪着黎萌在17号寝室继续谈心,这个时候监视的力度就比以前差多了,只有马大姐陪着在寝室里转悠,看着姐妹俩边玩手机边聊天,不由得想起了家里的孩子,沒一会儿就坐在床头发起了呆。
宁馨苦口婆心地开导黎萌,叮嘱她乖乖听话,好好休息,明天开始去听培训课。
黎萌开始还不是太愿意,后來把马大姐都说得直打哈欠了,才终于答应了宁馨,宁馨说,那你洗一洗吧,明天听课的时候要有一个好的精神状态,也好让公司领导们看到你脱胎换骨的表现。
黎萌拿了洗漱用品去水房,宁馨马上想马大姐使了个眼色。
马大姐如梦方醒,赶紧跟着黎萌出去了,殷勤地帮着黎萌递这递那。
宁馨假装着玩游戏,坐在床边给楚天舒发短信,约定了行动时间之后,心里总算有了着落,等到黎萌洗漱完回來,又将手机给黎萌玩了一会儿游戏,实际上是告诉她,晚上会有人來救她们出去,让她别睡过去了。
十点左右,宁馨与黎萌分手回到了寝室,莫阿姨组织的每天例行恳谈会也刚刚结束,大妈阿姨们兴致勃勃争先恐后地去洗漱了一番,熄灯铃就响了,莫阿姨也锁了铁门,在走廊里催促还沒有进寝室的人抓紧休息。
大概十点半左右,莫阿姨在值班室就拉下了电闸,寝室里的灯都熄灭了,整层楼里走廊里和水房里各有一盏昏暗的灯,忙乎了一整天的大妈阿姨们一个个倒头便睡。
宁馨躺在床上转辗反侧睡不着,进入传销才一天不到,感觉就像有一个星期那么漫长,她默默地想,出去之后一定要以自己的亲身经历,将金鳌集团假直销之名搞传销的内幕揭露出來,公布到互联网上,让全国各地不明真相的老百姓看清传销团伙的险恶嘴脸和卑鄙手法。
她想到自己从懂事以來一直到上了大学,无论是小时候在部队大院与马力等人玩官兵捉强盗的游戏里,还是在寝室里与同学们谈论时事的私下论辩中,或者在网站的论坛上,曾经多少次慷慨激昂地高喊过正义的口号,却从來沒有为正义付出过真正的行动。
现在她终于明白了,为正义付出行动是多么艰难和多么危险,难怪大家都喜欢高喊口号。
原來,见义勇为的时刻总是充满了艰险与煎熬,搞得不好可能要付出血的代价,完全不象在网站论坛上讨论一桩丑闻那样,可以从容不迫地去明辨是非曲直,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挥洒自如。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宁馨握着手机在焦急地等待楚天舒的消息。
此时,整层楼的各个房间里鼾声四起,不少的大妈阿姨纷纷说起了梦话。
“儿子,妈给你买房子,买车……”
“我做部门经理了,年底我就有钱了……”
“挨千刀的,你嫌弃老娘老了,等我有了钱,我也去找小白脸……”
这一天,宁馨紧张而又焦虑,她强打着精神不让自己睡过去,终于在一点半左右,握在手里的手机震动了几下,她捂在包里偷看了一看:“我出发了,”
楚天舒等在如意小旅馆里的房间里,发现屋里窗外都已漆黑一片,他抬腕看了看他的夜光手表,时针正指向凌晨一点十五分,他又继续躺倒在床上,闭上眼睛,侧耳倾听外面的动静,直到确认已经夜深人静了,他给宁馨发了条短信,开始行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