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黄腊生被激怒了,他喊上村里的村民,要上矿区找楚天舒讨说法。
郑有田和刘副乡长假装着去拦。
土匪村长动了脾气,他们两个哪里拦得住,不仅拦不住,还故意添油加醋继续激怒黄腊生,黄腊生被激怒了,其他的村民更要跟着起哄。
村民们一起闹起來,郑有田和刘副乡长的目的就达到了。
黄腊生带着村民吵吵嚷嚷地走出來,刚到岔路口,正好堵住了楚天舒的车。
于是,你一言我一语地冲楚天舒瞎吵吵。
楚天舒保持着极大的理智和克制,他冷静听完了黄腊生等人的诉说,总算闹明白了他们是在为黄福霖鸣冤叫屈,质问为什么要撤了他的职,要向他这个县委书记讨个说法。
黄腊生和村民的的想法,看似复杂,其实,却很简单,毕竟,他们都是些本分老实的庄稼汉。
可是,楚天舒从中看出來,这又是一个阴谋。
楚天舒正要解释,远远看见刘副乡长跑了过來,便沒有说话,他心想,今天这场面,急也是白急,一下两下不可能对付得了,村民们明显是有备而來,莫不如趁此机会,跟村民们多磨一阵,说不定还能磨出点什么來。
想到这,楚天舒索性退后了两步,人靠在了车上,不慌不忙地点了一支烟,望住满头冒汗的刘副乡长。
刘副乡长一直躲在黑暗处观察,他见黄腊生带着村民围堵了楚天舒的车,一时半会儿走不开,他认为这是在县委书记面前图表现的机会到了,他急急忙忙地跑过,转向黄腊生,凶巴巴地说:“黄腊生,让你的人走开,有事明天到乡里來说,”
“走不走开由不得我了,我黄腊生已经不是村长了,”黄腊生怪腔怪调地说道。
“什么,”刘副乡长吃了一惊,一时搞不明白黄腊生这话的意思。
“你们撤了乡长,腊生的村长也不干了,他辞职了,”有个老汉扯上嗓子道。
“不光山坳村一个,乡上好几个支书和村长都要辞职了,这下你们该满意了吧,”黄铁栓的声音更高。
“胡闹,”这下轮到刘副乡长发急了,他的确沒想到,处理黄福霖,会引來这么多连锁反应,他瞪着眼睛对黄腊生说:“黄腊生,我是不是看我是副乡长,我的话你就可以不听了,”
这话是冲着黄腊生说的,其实是说过楚天舒听的,那意思是说,楚书记,别怪我无能,是他们不把我这个副乡长放在眼里。
黄腊生一撇嘴,说:“我管什么副乡长不副乡长,我们就认黄福利这个乡长,今天把丑话说前头,谁要敢撤了黄乡长,就别想打杏林乡回去,”
“对,把话说清楚,黄乡长犯啥错误了,县上凭什么要撤了他,”人群又跟着吵起來,叫嚷声响成一片。
刘副乡长一看这阵势,知道自己搞不定,他就闪到一边给郑有田打电话。
黄腊生脸上,挂着一层得意,他出來之前确实向郑有田撂了挑子,说不干了,这号冤大头,沒当头,不如安安分分当个农民,种自己的地,养活自家老婆,那些山,谁爱占占去,关我屁事。
他从乡政府出來,还不忘跟其他几个村的支书、村长打了招呼,其他五个村的支书、村长对黄福霖深表同情的同时,也知道黄腊生的土匪脾气,不管真假也纷纷附和说,你黄腊生不干了,我们也不干了。
南岭县不比富裕地区,如果说乡镇干部还有人打破头争着干,村级干部这个角色,就有点赶着干的味道,每次村级班子换届,县乡都要花很大精力,提前做许多工作,就这样,个别村还是沒人愿意挑这副担子。
按村干部们的说法,这种吃力不讨好,上下都要挨骂的活儿,也只有傻子愿意干。
实质性问題,还在村干部的待遇上,在南方或者沿海地区,村支书或村主任比大老板还强,比国家公务人员,更强,可在偏僻落后的南岭县,村干部的待遇,也就是多种一份地的收入,满打满算,一年也不到两千块钱,但要操的心,要管的事,却多个沒完。
比如说黄腊生,自打与矿上闹起了矛盾,他就一天也沒闲过,不仅要苦口婆心安排村民二十四小时在放马坡上值守,出來状况,还得亲自上阵与护矿队打斗。
自家的地是荒了还是旱了,压根就顾不上看一眼,家里的活,更是沒时间搭手,儿子要接媳妇这样的大事,也沒个心思张罗。
毕竟,他们不是国家干部,不是吃皇粮的,说穿了,他们还是农民,还得靠自己种田养活自己和家人。
想到这些问題,楚天舒尽管还不知道详细的情况,但心里还是有些沉重,对黄腊生也有了另一种理解,他们也有难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