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有脸叫我。↑”
片刻沉寂,十里外响起冷哼半声,一块灰蒙蒙的乱石间飘起一团黑蒙蒙的气流,就像人的影子升到空中。
“呃......”
被人接近到这种程度而不知,苏老板震惊而且意外,有些不知所措;他判断洗红浪要么没来,若来了、且藏得住,就应该不会现身,等到关键时刻突施绝杀,方才符合其形象。
黑影升空,像被充色一样慢慢凝实,长出人脸人头人的躯体,最终化成横山不二的模样,连神情都一样的冷。不同的还是横山虽冷、气质仍比较正,洗红浪眉稍斜吊眼皮低垂,目光透着一股怨气不得宣泄的阴寒与乖张,另外与横山不一样的地方,他的刀不是背在背后,而是斜垮右侧腰间,右手按住鞘头,蓄势以待宛如准备出击的毒蛇。
“左撇子?”苏老板心中忐忑,暗暗嘀咕着。
修士用器,通常将其收入体内时刻祭炼,鬼物没有肉身自然不会如此,但不知道为什么,入冥之后苏老板发现,那些拥有肉身的横沼凶灵多数也将兵器法器随身背带而不是吞进去,问过图奇、似乎纯粹出于习惯,没太多道理好讲。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身背兵刃者、通常对自己的用器之术极具信心,兵器本身也不俗。
兄弟阋墙的根结在于刀,现如今正品为横山不二所有,他的这位兄弟弄出一把一模一样的东西,明摆着有泄怨矢志的味道;然而赝品总归赝品,真打起来,品质理当逊色一筹,但不知洗红浪真有这么爱斗气。还是另有用途。
“横山这个二货从未输过、按理实力较强,可是他伤重,时间短暂怕是没那么快恢复,洗红浪看着比较阴险,刀虽然差一点,可他既然敢露面。多半心里认定自己占着上风。若加上老夫......”
不知不觉开始为衡横山盘算筹码,算来算去苏老板觉得清醒不容乐观,于是抬头看向远方,视野中只见封息步步逼近,狼群扑面而来,几乎所有目光都集中到这边。
横山兄弟两个气息相仿,且多半就是狼群的主要目标,四千里阴兵本就追逐中,此刻见了狼群也不逃跑。而是在封息大阵的跟随下杀到。封息之后,两大头獒必定不远,己方援兵......且不说十三郎那边带来多少人,连战之后实力几何,单单合体之术、本身就存在弊端。
两人合体必有方向,安全方面,反而是移动中的那位更好些,因其身形半虚半实。速度又快到极致,很难攻击;相比之下。等待的那位就比较满帆,未完成前的过程中基本干不了别的事情,干等着。
这可真真应了那句话:被饿狼盯住的羔羊。
除此之外,洗红浪精于隐匿,连横山、苏老板都发现不了其踪迹,欺过狼群当无问题。想到这里,苏老板心内越发担忧。
“咳咳,我说两位毕竟兄弟一场,有什么话,不妨......”
“闭嘴。”
不愧是孪生兄弟。几乎同时开口打断苏老板的好意,只语气稍有区分。
横山面无表情说道:“赶紧走吧,我们的事情你管不了。”
洗红浪接着说道:“赶插手,本座现在就杀了你。不离开,稍后也是我刀下亡魂。”
“吗的,你试试!”
苏老板火的不行,身形却朝一边挪,眨眼飞出百里开外,随时准备开溜。
让他气愤的是,自始至终横山兄弟俩看都没朝这边看一样,俨然当他是空气。
两人面对着面静静相望,默默提聚着气势与杀意,风雷暗生。
周围慢慢安静下来,风不动,草不摇,连灰尘都被定格在空中,无一丝颤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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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落平阳......待会儿收拾你......”
合体尚且不是对手,如今只剩下十三分之一,苏老板实无勇气、也无兴趣参于到这场阋墙之战;他知道可供转寰的时间与空间都不多,无奈躲起来,一面祈祷那边快点结束,要不等到四面合围,自己只有逃跑。
如此等了一会儿,战场安静,两大刀客并无动作,周围敌人却越来越近,苏老板跺了跺脚,有些不耐。
“要打不打,谈又不肯谈,搞什么......呀!?”
跺脚时不当心稍稍靠前,苏老板的脚尖微凉,低头看时额头又是一凉,同时一股莫名危机直上心头,仓惶后撤。
再看时,脚下鞋尖没了,额上头皮被削去一块,当中两分悬浮在身前十尺,活像一张哈哈狂笑的血口。
嘶!
直到这时候,苏老板才知道刀战已经开始,百里范围尽为刀域,自己全无察觉。
横山不二,洗红浪,竟然强到这种程度!
此前生修轮番挑战,横山不二强则强矣,但其表现出来的更多是花活多样,力量未达到让苏老板“不敢言战”的地步;后来十三郎出场,一通蛮不讲理的暴打、横山不二始终处于被压制的状态,苏老板连连他最后怎么败的都没弄明白,心中难免生出“不过如此”的想法。
连番受伤之后,为何变得比当初更强?
还是说,十三郎已经强到让苏老板看不透的程度?
对苏老板而言,两者都是叫人丧气的事,震惊过后不禁暗暗感慨,所谓历史后浪推前浪,自己这一浪若不努力,真的要被拍死在沙滩上。
这边警惧难言,场内横山不二忽然伸手,反背摸上斜挂肩头的刀柄。
对面,洗红浪的节奏毫无二致,左手右探,握住悬于身侧的那把刀。
一模一样的人,一模一样的动作,偏巧一个左手一个右势。假如不是放刀位置不同,根本就是刀客对镜苦修时的模样。
有了警惧之心,苏老板看得格外仔细,留意到横山握刀便是握刀,信手一握如手持江山,反之洗红浪的起手则有点像拔剑。五指挨个搭上刀柄,稍显轻灵、丝丝入扣的感觉。
谁比较强?
苏老板分辨不出,但与刚才一点没能察觉到刀势不同,自打刀客的手抚上刀柄,那股凌厉无匹的杀意便被释放出来,充斥于百里内的每个角落。
嗤嗤声起,那块被切掉的鞋尖被剁成粉碎,那张飘在空中的面皮被削成细丝,百里内处处乱石忽起。杂木乱飞,三息过后统统变成细沙。
远方,狼群与鬼卒开始接触,呼啸喊杀喝叱厉吼的声浪铺天盖地,数千里战场,不能让苏老板眨一次眼。
他与战场对峙的两人一样,全部心神都被这场厮杀所吸引,且已肯定了此前判断。洗红浪腰间挂的是刀,用的是剑道。
鞋子被横山剁掉。脸皮是洗红浪所削,假如不是破不开横山的刀,或许已削去自己的头。
想明白这些,苏大老板又是一阵后怕,脊梁生出寒意。奇妙的是,向来小鸡肚肠的他心内并无多少恨意。只余浓浓感佩,少许怜悯。
“修剑就修剑,偏要以刀为剑,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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