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老太爷正在练字,见他来了,落下最后一笔,将羊毫笔搁上笔洗,叹道,“年轻的时候不信命,如今老了,才不得不承认有的东西真的是要看天赋的,比如读书,又比如写字”。
叶守义一手馆阁体写的极为漂亮,常被皇帝拿来当做众皇子的榜样,他比叶守义多写了二十多年的馆阁体,却怎么也比不上自己儿子的功力风骨,读书上,更是。
他读了一辈子,也不过就是个举人,叶守义却是十九岁就高中探花。
叶守义不知道叶老太爷怎的突然有这样的感叹,讪讪笑了笑。
“老大年纪比你大,当年也是高中探花,比你还早了三年,你有岳家相助,他也有岳家相助,你们同朝为官,他的官位官声却远远比不上你,我昨晚想了一夜——”
叶老太爷说到这长叹了一声,“你兄长不如你,我更不如你,许是我们目光太过短浅,才无法理解你的作为”。
叶守义惶恐跪下,“父亲,儿子断不敢有此念”。
叶老太爷又长长叹了一声,“事已至此,就随你吧,只可惜我叶家后继无人,梧哥儿几个竟都无太多读书的天分,榆哥儿虽聪慧,却是个庶子”。
说到子嗣,叶守义更加惶恐,惭愧道,“儿子不孝”。
叶老太爷摆摆手,“你去瞧瞧灵姐儿吧,如今府里无事,你多往支国公府走走,免得叫岳家和灵姐儿寒心”。
叶守义心下感激,“是,多谢父亲”。
“你母亲性子左了些,心还是好的,等灵姐儿好了便搬回来,府里姐妹多,总能陪她说说话,宽宽心思”。
叶守义一一应了,退了下去,连衣裳也来不及换便匆匆往支国公府去了。
他一出书房,刚刚还亲切豁达的叶老太爷便猛地沉下脸,他沉着脸坐了半晌,起身不紧不慢往养德居去了。
庞氏一见他便挥退了丫鬟婆子,尖声抱怨道,“老太爷,老二又去了支国公府,一顿饭都来不及在府里用,我倒是不知道,他到底是我生的儿子,还是支国公府招的上门女婿!”
“闭嘴!”
庞氏一愣,正要喝骂,叶老太爷猛地将手边的美人耸肩花觚扫到地上,“你给我闭嘴!不是你这蠢妇,支氏生的儿子怎会早产夭折?”
那个孩子有老二和支国公府的血脉,天分定然比榆哥儿高!
看看叶青灵姐妹就知道了,特别是叶青殊,从小就能过目成诵,若是生做男儿,定然不比叶守义差!她的嫡亲弟弟又能差到哪儿去!
庞氏的声音越发高亢起来,“她自己身子不好,孩子早产关我什么事?我这个做婆婆的,到底哪点对不住她?难道还要我给她磕头奉茶?”
叶老太爷懒得同她理论,“明天就给我去支国公府瞧瞧灵姐儿,带着陶氏和蕴姐儿一起去!再敢只在院子外站一站,后天我就送你去家庙清修!”
庞氏不敢置信的盯着他,“你要送我去家庙?灵姐儿那是天花,天花!谁敢进去!你有胆子你自己去!”
叶老太爷再次后悔起自己当年为贪图名声,娶了这么个“书香世家的女儿”回来,简直愚不可及!
“那是你亲孙女!老二也说了,只是水痘,不是天花,要是天花,整个支国公府的人竟没一个染上的?就算是天花,支国公府的老夫人天天都去看灵姐儿,你去一次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