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凌轻咳了一声,不自然地道:“我不是替你担忧么,你也老大不小的了,别人像你这么大孩子都好几岁了。”
这话要搁别的女子身上,大约会羞恼成怒义正词严地驳斥墨凌一番。但这话落在苏浅头上,只不过引得她不以为然地轻哼了一声:“墨凌你还是先担心你自己吧,别人像你这么大都三妻四妾的了,你连一个月隐还没搞得定,可见真是窝囊,我的雷厉风行你竟一点也没学到。”脑子倏忽想到他至今连个月隐都没搞定究其原因大部分在自己身上,不大好意思地咳了一声,住了言语。
由始至终上官陌望着她,未着一语。他第一次对墨凌讽刺他的话没有做出反应。
她回看着他,往后撤了撤身子:“你,你做什么又这副表情看着我?是抽了什么风了么?对你指桑骂槐含沙射影的是墨凌,又不是我,你不要迁怒到我身上呀!”望着缝隙里透进来的阳光打在他脸上,映得他本就风华无匹的脸更如春之花秋之月皎皎无瑕,她顿悟似的道:“哦,或者你这并非是要迁怒?是不是因为春天到了,天地万物在这个时候一般都会发春……”
她拿这样的话刺激他,奇的是他居然一点反应也无,水墨般的眸子跳动两点盈盈之光,是阳光的杰作。
他这样美好。
苏浅轻叹着,忧虑重重地望着他--自打她身上的蛊毒情毒一一化解之后,他常常便是这副呆萌的花痴样子,却又不像以前那般一发起花痴来便在她身上煽风点火,孟浪无边。如今她解毒月余,他连吻她的次数也屈指可数,偶尔的一吻,也是蜻蜓点水式,一掠而过动情不动欲。
究其原因,苏浅这等情商低劣者也能略想出一二。她猜他必是因为以前有禁制,所以无论如何肆无忌惮最后也能悬崖勒马,如今禁制解除,他稍稍的动情便有可能导致一发不可收拾。他大约是怕没有给她一个像模像样的大婚,便先行使了权利对她不够尊重--他有这样的忧虑她很是感激,但她作为一个受过现代教育且又爱他爱到这么深的适婚女子,深觉他这样的忧虑其实也没有多大道理。她的观念里,男女之间情之所至水到渠成方是大道,发乎情止乎礼就忒有些迂腐。
这样克制,真的不会有问题么?她深深忧虑。忧虑之下,她决定开导开导这个看上去是这般美好又有点小呆板的青年。
是夜宿在了上官陌的别庄里。上官陌惯有不爱住客栈的毛病,好在狡兔三窟,况他这只狡兔压根就不知有多少窟,天下大约随处皆可找见他的别庄庭院。
小院中的玫瑰花正含苞待放,乳霜似的月色洒下来,铺了一地,绯红的玫瑰花骨朵似笼了一圈光华,有些朦胧的诗意氤氲在空气中。正是花前月下的好时光好境地。苏浅饭罢便推说吃撑了拖着他到庭院里散步。
不拘小节如她,也晓得有些话需特定的情境下才好说得出口。譬如谈生意,中国人的习惯是在酒桌上,而不是在花前月下。虽然谈情说爱这种事不同于谈生意,宜雅宜俗,既适合弄一段小酌怡情表真心,也适合搞一出花前月下浪漫示爱慕。但苏浅于酒之一道向无节制,前一种方法于她算是白扯。后一种于她虽也属牵强,但妙在这小院今夜景色应得及时,无须她另外置办些什么。
她今夜只需动动嘴皮子,疏散他心中的郁结--他心中的郁结是什么,她自然是清楚的,他郁结一散会发生些什么她自然也是清楚的。今夜她却是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她欠了他太多,除了以身相许,她实在想不出别的可以还他情的途径。况且他那样美好的青年,是她前世今生千里紫陌万丈红尘路上唯一之所求。她也等了他这许多年,实在想不出要再继续等下去的理由。
她其实晓得他是在担心她被蛊虫淘空的身子,只是那需要日久天长慢慢才补得回来,或许要补个十年八年也说不定,她已没有那个时间和耐心等得起。
明月当空,凉风习习,花香隐隐,正是一段好风光。她酝酿好了一段措辞,拖着他并排坐在院中的秋千上,秋千荡荡悠悠,她临开口时忽然就忐忑起来,心跳得如同擂鼓,鼓点密集如六月天的急雨点。
终究是女孩子,这样的时候还是胆怯羞涩了。
上官陌握着她汗湿的手心,先她开口了:“你很热么?”
她目视前方不敢看他戏虐的眼神,支吾道:“呃,是吧”怕他想多,又此地无银地解释道:“你知道我一向怕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