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庆生下去后,莳七这才缓缓抱起粉雕玉琢的小娃娃陷入沉思。
其实她也是后来才从傅庆生口中得知,当年盛天音创建了皇家暗卫,就是为了替帝王做一些秘辛的事,然盛天音却怕后代的帝王用赤练影卫做一些坏事,遂对当时的赤练影卫指挥使下旨,唯有真正为民着想的帝王才能得到他们的认可。
赤练影卫的存在也是为了如此。
到了傅庆生这一代,原本的昭宁帝昏聩,盛朦就算有心,也无力。
她不能强迫赤练影卫认盛夷安为主,只好恳请傅庆生多多照顾盛夷安,并亲自帮盛夷安铺好了路。
而莳七来了之后,她的所作所为都被傅庆生看在眼里,包括在福建雷厉风行的整顿,让傅庆生真的发现昭宁帝确实是思百姓之所思,想百姓之所想,而并非是心血来潮。
他本想等着昭宁帝自福建归来便坦诚一切,没想到在京中的江子卿却蠢蠢欲动了。
其实那时候常同甫的消息已经递不出去了,是他派了影卫亲自送过去的。
后来他本想亲自去找昭宁帝,可他在暗处观察了一番,发现昭宁帝并非看上去那样已经认命了,于是他派了一个小太监拦住了昭宁帝,昭宁帝比他想象中还要机敏。
当即就发现小太监的异状,并支开了菡萏,和他接上了头。
而这些年,昭宁帝也并没有让他失望,大刀阔斧的改革,雷厉风行,将朝堂上的风气一下子整顿了个遍,百姓得了土地也是安居乐业,就连军队在改革之后,战斗力也急剧上升,抚远大将军征战三年,将侵扰西北的突厥给击退三百里,再不敢来犯。
“咿呀呀。”怀中的小人儿吐着口水泡泡发出一阵咿呀声。
莳七笑盈盈的替她擦掉口水,柔声道:“阿芜快长牙了,竟是这样爱流口水。”
“母皇。”身后传来一个小男孩的声音。
莳七抱着小娃娃回眸,笑道:“珩儿来了。”
“和父亲一起来的。”盛远珩一副小大人的老成样,双手负于身后,缓缓踱步进来,可偏偏生得粉雕玉琢的,整个人还是未脱的孩子气。
秦长殷阔步走了进来,伸手抱过莳七怀中的小女娃,眼中满是笑意:“阿芜,想爹爹没?”
莳七上前替盛远珩擦了擦汗,却见他小手上满是擦伤,不由责备的看着秦长殷:“他还这样小,你也不知道仔细些,每日骑马射箭还是少些吧。”
“母皇,孩儿没事的。”盛远珩才不在意这些,他其实十分享受每日父亲的指导。
在他心目中,父亲就是个大英雄。
秦长殷不以为然的答道:“秦家的男儿,还能吃不了这样的苦?”
莳七心疼的看着盛远珩伤寒累累的小手,气道:“珩儿才不是你秦家的男儿!”
秦长殷一见她生气了,遂将阿芜递给一旁的嬷嬷,示意所有人都退出去。
待殿内只剩下秦长殷和她的时候,秦长殷一把将她抱在怀里,笑着讨好道:“是是是,远珩是盛家的男儿,那我以后都不带他出去了,只让他在房中学绣花可好?”
莳七被他气笑了,伸手狠狠地揪了他胳膊一下。
“你就故意气我!”
秦长殷半哄半骗就要把她往床上带,低声在她耳边道:“远珩和阿芜太孤单了,要是再有个弟弟或者妹妹就好了。”
莳七被他一摸,便软了身子,只得靠在他怀里斥道:“远珩他们还在外头呢。”
“哪里有,哪次不是带着阿芜去了旁的地方玩了。”秦长殷咬着她的耳朵,舌尖轻轻舔了一下她的耳垂,“嬷嬷们也是知道的。”
莳七登时红了脸,轻啐一声:“谁都比不上你脸皮厚。”
秦长殷百忙之中答应了一声,继而便低头亲吻着她的脖颈,手上也停不下来的去解她身上的腰带。
不过多时,房中便响起阵阵低吟声和喘息声,在这绚烂的夏日午后,平添暧昧。
一室旖旎渐渐静了下来。
莳七累得不行,靠在秦长殷怀中便沉沉睡去,半梦半醒之间,她仿佛听见有个苍老的声音在说,“时候差不多了。”
景泰蓝大瓮中的冰块渐渐融化,碰在瓮边上,发出叮铃一声的轻响。
莳七骤然惊醒,下意识的去看身旁,却见身侧早已空了的床铺,让莳七心生惊慌。
“将军呢!”她顾不得赤裸的身子,撩开帘子便连声问道。
伺候的宫女低着头忙道:“启禀陛下,将军府出了点事,将军便回去了。”
“他走时为何不告诉朕?”莳七眉梢冷厉的斥责小宫女。
小宫女噗通一声跪在地上:“陛下,是将军嘱咐奴婢不要扰了陛下歇息的。”
“罢了,你先起来吧。”莳七缓缓放下帘子,淡淡开口。
她和秦长殷在一起已经十年了,远珩也七岁了,阿芜才半岁。
他们是行了大礼的,秦长殷算是她的皇夫吧,当然他也还是抚远大将军。
其实她的戒指早就变成了红色,且神魂也回到了她的体内,只是也不知道为何,陆辛迟迟也不来接她,她也就乐得没有管,和秦长殷过了十来年的夫妻生活。
只当是陆辛那里出了什么事吧。
这些年的生活当真让她心生眷恋,却又像是有一柄刀悬在她的头上,随手都可能掉下来。
以至于她每每醒来之后看不到秦长殷,她心底的不安就像是止不住一般,扩散至整个心房。
莳七起身之后,又去了文津殿批阅折子。
直至傍晚的之后,她正要起身去看阿芜,却看见秦长殷身边的小厮跌跌撞撞的跑了过来,身上披着麻,头上戴着孝。
“陛……陛下……”小厮脸上满是泪水。
莳七心底顿时升起一阵不详的预感,忍不住斥责道:“慌慌张张,不成体统!究竟是何事!”
难道是秦老夫人死了?
小厮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陛下……将军他没了。”
莳七猛然一怔,整个人像是被置入了极寒之地,手脚冰凉,半晌,她才一脚踹在小厮的身上,厉声道:“混账东西!胡言乱语!”
小厮被她踹的一屁股坐在地上,还未待他起身,便从模糊的泪眼中看着一向镇定自若的昭宁帝提着裙摆疾步而去。
莳七坐在帝王的御辇中,手指死死的攥着衣袖。
她下意识的一手摸着耳垂上的珍珠耳环,一手轻抚着脖颈间的珍珠项链。
这是当年大婚之时,秦长殷亲自帮她戴上的。
他眉目含笑的凝着她,眼中有万千的柔情:“这是秦家祖传的,戴上之后,你就是我秦家的媳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