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回乡之前,秦文浩跟我普及了很多他们村里的习俗,独独没有谈到他们那儿狗多。
都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其实狗也是同样一个道理,村里的狗个个养得膘肥体健,而且都是立起来至少半人高的大狗。
秦文浩家里,养了四只。
我还记得刚进他家门时,还没有从被人撵着跑的惊恐里回神,几条黑狗就扑了过来,吓得我又跳回拖拉机,在众目睽睽之下,一边跺脚一边尖叫,弄得秦文浩挺尴尬的。
后来他爸就把家里的狗拴了起来,可办喜宴的那天,秦家来了很多狗捡食,虽然都被秦文浩的大哥撵出去,但院落外此起彼伏的狗叫声还是让我手脚发麻,外面的狗每叫一下,端酒杯的手都要不自觉抖一下,笑得比哭还难看。
然后,喜宴就暂时中止,秦文浩的爸爸妈妈把来参加宴席的乡亲父老全都赶回了家,让他们把自家的狗拴好再过来。
总之那天弄得鸡飞狗跳的,虽然后来大家都很尽兴,但我心里总有些过意不去,被热热闹闹地拥入新房之后,本想跟秦文浩道个歉,可喝醉的他开始哭诉起二哥的病情,我忙着安慰他,久而久之,就把这事儿给忘了……
当我从回忆中惊醒时,车外的狗吠声已经消失。
“关到狗笼了,你们下来嘛!”远远地,传来吴雄的说话声。
我暗松口气,这才发现手心上全是汗。
“下车吧!”秦文浩轻拍我的后背。
我点点头,跳下越野,小屋里一楼的灯全亮了,我才看清,原来这是一户三层高的小洋房,修得很漂亮。
“走走走,先进去!刚才我就给你们嫂子发了微信,肯定把米线儿都给你们烫好啰!”吴雄一边说着,一边朝洋房的大门走去。
他不提还好,一提我还真觉得肚子饿。
秦文浩后脚下车,与我并肩而行,很自然地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稍稍把我朝他身边拢了拢。
刚进家门,就闻到一股很浓郁的鸡汤香味,家居的装饰很具有云南地方特色,看着让人赏心悦目。
没一会儿,吴雄的老婆便走了出来,相互寒暄几句之后,她引我们到餐桌前坐好,然后把做好的三碗砂锅米线端出来,还配了四样爽口的小菜。
韭菜火腿鹌鹑蛋,还有我最喜欢的酸菜,这几样混合在一起,别提有多美味,我一门心思扑在吃上,没几分钟连菜带米线吃得干干净净,一抬头,我去,吴雄和秦文浩砂锅里起码还剩一半,他们一边吃一边聊天,动作慢得令人发指。
我有些尴尬,本来想把汤一口喝干,这下也打消了念头,只能配合他们的节奏,眼巴巴地往锅里捞着残羹,慢条斯理往嘴里送,以表明我锅里还有剩。
“等会儿吃完,你们就回房间休息一会儿,德龙早市六点开,五点四十出门,开车过去十多分钟!”商议得差不多之后,吴雄笑着补充。
“好,那就麻烦吴哥了!”秦文浩放下筷子,像江湖人士一样朝他抱了抱拳。
“我们俩个不说这些哈!”吴雄推开秦文浩的手,“你要的七十万现金准备起在,到时候醒了我们就出发,路上不要耽搁!”
听了俩人对话这么久,我越发感到好奇,到底吴雄跟秦文浩是什么关系,能让他这么热心的帮忙,至少在深圳的时候,我还没有听说过这号人物。
吃完夜宵之后,吴雄便把我们领进二楼靠里的一间屋,叮嘱我们好好休息,然后就走了。
秦文浩轻轻关上门,转头望向我:“要不你先睡吧!”
我摇摇头,走到藤椅上坐下:“我不睡,睡不着!”
这时候还能睡得安稳才奇怪了。
秦文浩倒也没再多问,径直走到床边坐下,拿出公文包里的迷你IPAD。
“你干嘛?”我好奇地问道。
“阿坝的一个项目参数还需要修改,明天……哦不对,今天就得把结果给客户方交过去!”他一边说着,一边熟练地划拨着平板。
我咬咬牙,忍了很久,才没有把道歉和感激的话说出口。
我不知道别人和前任是怎么相处的,我只觉得我和他之间的关系变得很微妙,他待我全然没有一丝情分的残留,可这假扮夫妻的尴尬又似乎强制性把我和他拉得很近。
当然,这些情绪只是短暂而过,我现在更担心的,是赌石的成败。
吴雄自己都承认,他经常看走眼,万一这七十万投进去没冒水花,那我怎么办?秦文浩怎么办?
我就一没见过大风大浪的普通小老百姓,也不知道能不能承受得住那种刺激……
越想,人就越清醒,秦文浩一直埋头忙于工作,我干脆也拿出手机,开始百度赌石有没有什么诀窍之类。
查了半天也没查出什么名堂,倒是把手机用得快没电。
走得那么急,根本什么都没带,没办法,只能求助秦文浩。
“带充电器了没?”我起身走到他面前,轻声问道。
秦文浩头也没抬,直接从公文包里抽出白色的充电器,扬手递给我。
我扯下台灯插头,插上充电器,继续看手机。
百度已经被我翻了几十页,实在的干货很少,倒是各种关于赌石层出不穷的新闻特别多,看得我脑仁疼,于是干脆暂停,直接转战微信。
一打开微信,母上的号就跳出来,点开一看,十几条留言。
“去哪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