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被亲戚、邻居告发的,当即武毅军士卒就冲入宅中,从地窖里掘出一筐筐的金银和铜钱来,所有的铜器也都尽收而走,随后罪证确凿,把触犯禁令的盐商系于巡院的牢狱当中,家人就得去救,徐粲便说救也可以,拿出足以抵罪的“征罚钱”来就行:犯事的盐商们,最早想到的,就是卖地。
毕竟这群盐商靠榷盐法和虚估法,先前赚得是脑满肠肥,富余的钱不是买侍妾奴婢,便是兼并田产来。
可卫国公刚刚规定,这段时间买卖田产,官府必须要拿走足足一半的“抽头钱”,再加上经界打画在进行,也没什么人敢冒风险买。
倒是有人敢买,但这批人不是卫国公亲任的兴元商贾,便是新附于卫国公的“淮西商贾”(洗白了),把田地价钱压得极低,由是犯事的盐商把田产和宅院鬻尽,也换来不了多少救命钱。
接下来就只能卖小妾和奴婢,可享受惯锦衣玉食的妾们不干了,于是更加变本加厉,出首检举罪行,要拿“告缗”的钱,来抵自己的青春美貌损失费。
犯事的盐商又只能向其他盐商借,可对方根本不敢借,矛盾又激化了,“告缗”的攀连愈发激烈,原本牢不可破、共同进退的扬州盐商集团瞬间分崩离析,一个接着一个,哭声震天,被枷锁和绳子牵着,送入到扬子巡院的牢狱中,在那里徐粲有九十九种办法,让他们倾家荡产,生不如死。
“以前让你们拿区区二十分之一的家产来助军,你们不但不干,还视我为仇雠,更在暗中支持裴延龄、李齐运这样的奸佞,要污蔑扳倒我。恰好秋季已到,算账恰逢其时,本道说要铲你们的家,那就得铲,绝不食言。”高岳先前废虚估法,推盐引制,已得罪这群盐商,现在索性得罪到底算了。
还剩下的盐商如惊弓之鸟,这时想到唯一的办法,便是用手头所有的钱,来换官府的盐引,盐引顿时成了“救命符”:整个扬州郡县处的榷盐场廨宇前,挤满了前来买盐引的盐商们,无数双手热烈地在木栅前挥动,无数双眼睛是热泪盈眶,比菜市还要热闹沸腾。
但很快,救命符成了催命符。
因为徐粲很快就说,最近盐卖得太多,定有奸商见机坐市居奇,所以仿效前镇海节度使李锜,除去盐引外还要花钱买对贴才能取货。
没两月,扬州城官河以东,原本盐商聚集的富豪坊市,是“家家破门,百不存一”,原本骄横的盐商们,有的庾死狱中,有的因被告发而自尽,投水的有,自缢的有,各个万贯家产悉数被征罚、籍没,满是奇花异卉的庭院别墅,也都贱价归军府官廨,或归强势入驻扬州的兴元、蔡州商贾集团所有,原本属于他们的,成千上万的奴仆、侍婢被销籍,放为平民,高岳规定部分授予田产为农,部分有手艺技艺的入廓坊户。
徐粲来报告成果,这群盐商窖藏的钱财,居然足有七百多万贯,还有无数金银,暂且无法计算,而后徐粲请示是否将这笔钱送入军府库中?
“不。”
高岳让徐粲将这笔钱,统统送到扬州便换质库当中,由高岳的亲信萧乂运营,是没有官方背景的。
如是,这座大质库内的储备金,已有千万贯之巨。
等于大唐足足一年的国库全额收入了。
随后高岳指示徐粲,和自京师归来的顾秀,以储备金四分之一为原则,印制发行数额为二百五十万贯的楮币,准备投入到转通里,并承诺使用者,以三年为期,到时再来兑换新的楮币,以官府质库的信誉背书,促进商贸的流通和拓展。
另外,只留五百万贯于扬州本城,其他的份额分散开来,用船载运着,送往京师进奏院、鄂州、徐州和京口处,分别设立“分质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