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大瞎子脸色大变,他跑过去,看了看树桩,上面果然有刀子刮出来的白杠杠,他的脸色变了,说:“东家,这……这……咱们遇上鬼打墙啦!”
白朗也有点慌张,鼻尖沁出了汗珠,在那一遍遍查看着标记,越看汗珠越多。东家没说话,站在那里看着。我看着事情有点不对,问:“会不会是标记错了?”白朗坚持说:“标记肯定没有错,我仔细检查过,瞎子也检查过。我和小山子都能保证,我们上次就是跟着标记走,然后就出去了。”小山子也跟着保证,说:“俺敢对着鸟窝发誓,绝对走出去啦!”赵大瞎子也对我点点头,说“:这标记肯定没错,小鬼脸,没人能仿那么像。”没有人怀疑白朗两人的话。要是他们上次没走出去,恐怕早成一堆肥料了,怎么还能活生生站在这里?但是这条路,我们已经走过两次了,肯定不对。这里一定出了什么问题,要是想不通,搞不好会被困死在这里。赵大瞎子看了看周围,天气暗了下来,森林开始渐渐笼罩在一片黑暗中,他咽了口唾沫,往后退了小半步,像是害怕什么。我也有点紧张,老林子里光线阴暗,树林里、灌木丛里窸窸窣窣的,到处都像隐藏着猛兽。赵大瞎子又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说:“东家,会不会是鬼打墙?”白朗明显有些不屑:“大白天的,怎么可能是鬼打墙?”赵大瞎子不服气,说:“那你说,这……这是咋回事?”我见气氛有点僵,忙在一边打圆场,说:“大家别着急,我想是不是咱们走得太急,所以两次都走错路了?说不准待会儿再走一次,就走对了。”说完直朝山魈使眼色,但是那小子却傻愣傻愣的,不仅没帮着说话,反而一屁股坐在草地上,漠不关心地看向了别处,好像这些事情和他丝毫关系都没有一样。这人,还真他娘是个呆子!东家这时缓缓地说:“连续两次走错,应该不大可能。问题应该还出在其他方面。”我说:“我以前看电视,科学家解释过鬼打墙,说人在树林子里容易被困住,其实这是因为在走路过程中缺乏参照物,不知不觉就绕了个圈,又回来了。这是怎么回事呢?因为人的两条腿都有一些细微差别,平时走路因为有参照物,大家不知不觉就调整过来了,所以感觉不出来。但是要是在老林子里、沙漠里走路,没有参照物,不知不觉就朝着一个地方偏,最后就绕一个大圈子,又回来了。”赵大瞎子想了想,说:“这个听起来还像有点意思。”我也来了精神,说:“这个很容易验证!瞎子,你别回头看我们,你自己顺着原来咱们的路一直往前走,我看看你到底有没有绕圈子。”赵大瞎子答应一声,开始闷头朝前走。他走了一会儿,问行不。我说,继续,继续走!又走了一会儿,又问,我又让他继续走。最后他一直走得我们看不见了。他虽然走得不是笔直,但是要说走出了一条明显的弧线,也不对。如果硬说赵大瞎子这样走,也会形成弧线,早晚会画出一个圆,那这个圆的半径恐怕得有半个林子那么大,不是我们半个小时就能走一个来回的。
这个解释也给排除掉了。我也有些丧气,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真撞邪了?
赵大瞎子走回来,累得满头是汗,说:“看吧,俺早知道,这事情没啥科学能解释,就是鬼打墙!要破这东西吧,得用童子尿!”
白朗在地下划拉了半天,这时候抬起头来说:“我考虑,会不会是这么回事。上次带队的猎人,他开始也迷路了,在老林子里一直绕圈子,所以标记也是错的。后来他终于找到了正确的路,然后走出去了,又标记了一条新路。上次我和小山子走的那条路,正好就是那条新路,所以很快就穿过去了。”白朗这个说法合情合理,比赵大瞎子的闹鬼说可信多了,我们一致表示同意。东家没有发表意见,却把头转过去,问山魈:“小师傅,你怎么看?”山魈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东家又问白朗:“咱们怎么找到那条正确的路?”白朗胸有成竹地说:“这个我刚才就在考虑了。我和小山子上次从峡谷出来后,找到了一条路,直接就走到头了。我估摸着,咱们这条路可能一开始就是错的,所以怎么也走不出去。我看咱们应该往回走,重新从峡谷那边走一次,那边应该会有两条路,咱们走另外一条路就没问题了。”
虽然还要回去重头走一次,但是起码比耗死在这里强。大家很快决定,趁着天还没黑,赶紧返回到峡谷,再重新走一次,尽快出了这个阴森森的老林子。
没想到,我们这次沿着标记开始往回走,结果走了足足有半个钟头,发现狗日的又一次走回来啦!
这次没等山魈说,赵大瞎子先看到了自己刻在鬼脸标记上的刀痕,他惨叫一声,像是被鬼咬了一口,瘫坐在地上,说他娘的邪门了,邪门了,这绝对是大白天撞鬼,看来这次走不出去鬼林子啦!往前走,走不出去;往后走,又走不回去,这老林子真有点邪门了!我们都有些紧张,看着那个似哭似笑的鬼脸标记,一时间也说不出话来。即便是到了这个时候,东家还是很冷静,让我十分佩服。他果断地说:“别按照标记走了,随便找一个方向,走出去。”抬头看了看,鬼林子全是参天大树,连一丝阳光都看不到,根本无法判断方向,这怎么走?赵大瞎子咧嘴笑着:“没太阳就不知道方向了?跟俺学着点!”他扒开灌木,仔细顺着树干朝下方看着,还不忘给我指点:“俗话说得好,‘万物生长靠太阳’,啥不靠太阳?小七,你仔细看看,这树干底下的灌木是不是不一样?”我凑过去看了看,全是一样的稀稀拉拉的灌木,并没有啥不一样的。赵大瞎子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说:“你看看你,一点不用心,仔细看看,这底下的灌木丛,两边是不是不一样?”我又仔细看了看,树干两边的灌木丛,一边比较稠密,一边比较稀疏,可是这又怎么样呢?赵大瞎子说:“操,这就是方向啦!灌木稠的地方,阳光多,一般就是南边。灌木稀少的地方,阳光少,大多数是北边!”我忍不住说:“我操,就那么简单!”又有些不服气,问他:“那要是没有灌木呢?”赵大瞎子冷哼一声:“没灌木怕啥?你到处找找坡地啥的,南边的草都是长得很稠,北边的草长得松。要是连草都没有,那就找树。”我有些怀疑:“树也是向阳的地方长得多?扯淡吧!”赵大瞎子说:“树不是,树得看树皮。南边的树皮光滑,北边的粗糙,尤其是白桦树,你一看就知道了。”按照赵大瞎子的方法,我们很快辨别了方向。刚准备出发,幽静的小树林里突然传来扑腾扑腾几声响,接着传来几声怪叫,像有人冷笑一样。前面密匝匝的灌木丛中,又传来一阵阵哗啦哗啦的声音。东家做了个手势,让大家开始戒备。白朗和赵大瞎子直接掏出了武器,对准了前面的灌木丛。气氛一下紧张起来,大家的脸色都变了,一起对准了前面的灌木丛,谁也没有说话。等了一会儿,灌木丛哗啦哗啦响了几声,又恢复了平静。东家镇定地说:“白朗,你去看看。”白朗点点头,两手端着枪,瞄准着灌木丛,小心摸了过去,查看了一番后,说:“啥也没有,兴许是条大长虫!”赵大瞎子有些着急,说:“哎呀,早知道刚才该去抓住它,长虫胆生吃最壮阳!”我不由嘲笑他:“就你个光棍还壮阳,就别祸害插座去了!”赵大瞎子骂道:“操,老子先攒着点还不行?!”几人调侃了几句,气氛有些缓和,不像刚才绷得那么紧了,也开始考虑到底哪里出错了,怎么走不出去这片鬼林子。白朗和小山子努力回忆上次的路线,用小木棍在地上不断画着地形图。东家则背着手,看着树上雕刻的鬼脸,不发一语。赵大瞎子还是神叨叨扯着他的鬼打墙理论。
他突然问我:“小七,你还是不是童子?”我不明白:“啥?筒子?”他比划着:“童子……就是那啥……啥家伙……处男!”“处男?”我的脸一下子红了,“操,说正事呢,你瞎扯啥?!”赵大瞎子一本正经:“这就是最大的正经事,快说!”我恼火了:“说啥?!”赵大瞎子给我解释:“小七,你还不知道,这童子尿最破鬼打墙!你快说,你小子还是不是童子?”我气得要疯了,揪住他打,一直在旁边沉默的山魈突然站了起来,低声说了句:“有人!”“有人?”我们一愣,朝前看去,树林中安安静静的,连个鬼影子也没有,哪来的人?他的表情凝重了,一个箭步冲过去,只听哗啦哗啦几声,灌木丛中一阵响动,他的身影一下子消失在了灌木后的树林中,渐渐没有了声音。我们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山魈就这样消失在了丛林中,一时间谁也没有反应过来,都傻站在那里。东家快步走了过来,说:“过去看看。”赵大瞎子和白朗一起摸过去,却发现灌木后面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赵大瞎子更是叫道:“东家,那小子跑路啦!”我们仿佛陷入了绝境。先是在老林子里迷了路,怎么也走不出去。现在身手最好的山魈又无缘无故失踪了,实在让我们士气大落。虽然白朗和赵大瞎子也有丰富的丛林经验,但是比起山魈那种野兽一般敏锐的直觉,特别是与动物沟通的能力,简直是天壤之别。天渐渐黑了。今天肯定是走不出去这片老林子了。尽管有一百个不愿意,东家还是决定今晚在老林子宿营。现在天色越来越暗,再走一次的话,耗费体力不说,搞不好再失踪几个人,那就更要命了。
东家吩咐,我们今天晚上在老林子里熬一宿,大家都别睡了,篝火烧旺点,山魈看到就会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