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前想后,明珠还是撑开伞,带着冬莺和银莲去了后花园。
为了制香,明珠命人在别苑内种了许多奇花异草,正值夏日,各色香花开得一片烂醉,只是暴雨之后,花枝给打得东倒西歪,香味似乎也被雨水冲得清淡了许多,明珠提起裙摆,踩着鹅卵石小径步入花丛,先用银剪绞了几株玫瑰、百合、迷迭香在篮中,又绕到假山后摘了一朵曼陀罗,随后在花圃深处寻了许久,找到了淫羊藿、肉豆蔻这两样难得之物,这才折返。
所谓强将手下无弱兵,冬莺跟着明珠耳濡目染,又在馥兰馆理事,虽不十分懂得香道,却也记起上次算计庞胧烟和梁固,明珠也命她找了这几种都有催情功效的花草,一时神情复杂,小声对银莲道。
“不知小姐这次又要算计哪个倒霉催的?”
回到房中,明珠找出纱布、石杵等物,将花瓣一片片摘下来捣碎,天气潮湿,时间又紧迫,只怕来不及阴干了,也不知换种方式制作出来的香,效果会不会打折……
等一切就绪,已经是午后,明珠才将临时制好的迷情香封在白玉小瓶内,收入袖中,便听屋外银莲正在骂小丫鬟。
“你难道不知她是什么货色?差点害了咱们全府的人命的毒妇,还有脸来奔丧?就这还要请示小姐,你是纸糊的脑子不成?”
明珠掀开帘子走出去。
“怎么回事?”
冬莺愤愤答道。
“庞胧烟听说夫人过世了,假惺惺地跑来拜祭,脸皮真是比城墙还厚!这蠢丫头不直接赶她走,竟然还来通报,不是给小姐添堵么?”
庞胧烟?
见明珠双眉一敛,那小丫头连忙跪下。
“小姐,奴婢说了让她回去,可她就和疯了似的,扯着奴婢不放,在门前又哭又求的,说什么对不起小姐,她已经真心悔过,求小姐看在姐妹一场的份上让她给夫人磕个头,奴婢实在被她纠缠不过,又想着门前人来人往,恐怕让人看了不好,这才来禀报小姐的。”
明珠听了,心里即刻明白了几分,梁端阳被梁家扫地出门,庞胧烟在镇西侯府没了靠山,便是一颗没用的废子,梁固怎么可能还留着她?势必要找机会除去,好给有用的新夫人让位了。
做了上次那些事,还敢舔着脸来求自己,庞胧烟也确实是不择手段,正好蒋妃送了自己一个梁固的把柄,不如好好利用利用!
于是明珠唇边浮起一丝冷笑。
“既然她说得如此可怜,那便让她进来吧!”
冬莺和银莲对视一眼,都有些诧异,但很快明白过来,明珠可不是什么以德报怨的人,既然肯见庞胧烟,必定另有打算,便亲自出府将人带了进来。
别苑的下人都知道,庞胧烟曾企图在家中的水井里下药害他们,自然连半点好脸色都不会给她,莫说冬莺和银莲一脸鄙夷,连院子里浇花的王婶都故意泼了她一裙子的泥水。
庞胧烟心里气得冒烟,但有求于人又理亏在前,也只得缩着脖做人。
冬莺将她带到抱厦的花厅中,明珠正斜倚在榻上,见她进来,既不起身,也不打招呼,依旧有一下没一下懒懒地打着扇子。
庞胧烟知道自己如今的处境,明珠肯见她已经是格外开恩了,当然不敢再计较别的,为了生存,噗通一声便跪倒在明珠脚下。
“表姐!梁固他勾搭上了户部侍郎叶丞的女儿叶妙莲,两人商量着要杀我!表姐!能救我的只有你了!求你帮帮我吧!上次的事我真的是迫不得已,县主说我若是不肯做,就要我爹娘全无葬身之地,我没有选择的!”
明珠半掀眼帘,笑道。
“若我没记错,你上次也是这番说辞,所谓过事不过三,哭惨可没有用了,就算梁固真要毒死你,又与我何干?”
庞胧烟知道明珠并非心善的人,陷害过她的自己,若是没点利用价值,怎能指望她不计前嫌,还对自己伸出援手?
“表姐,我也知道要求你原谅,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所以我此番前来,其实还带来了镇西侯府一个的秘密,或许对表姐有用,只求用这个换取表姐救我一命。”
明珠打扇的手微微一顿。
“哦?”
庞胧烟警惕地左右一望,似乎很忌惮有外人在场,明珠讽笑。
“说吧!冬莺是我的亲信,以你在镇西侯府的地位,知道的恐怕不比她多,没必要神神道道的。”
被明珠讽刺,庞胧烟脸色涨红,她咬咬牙道。
“这件事可谓是个天大的丑闻,事关镇西侯府的名声,若被我泄露出去,他们必定不会饶过庞家上下,表姐若不答应救我,我是一个字也不会透露的。”
镇西侯府的丑闻?明珠不由来了几分兴趣,微微坐直身体。
“很好,庞胧烟,我也不怕告诉你,卫长卿落马,梁瑞英问斩,都和我脱不了干系,他们都是朝堂上叱咤风云的人物,我也有办法对付,你于我而言,更如蝼蚁一般,想让你死,真的不是难事,只不过你还不配。你要和我谈条件,前提是你的筹码有价值,如果你敢骗我……我会比梁端阳更狠。”
庞胧烟双肩一颤,眼神中充满了恐惧。
“我、我知道,上次的事,已经让我见识够表姐的手段,这次,无论如何也不敢再骗表姐,若我有半句假话,就天打五雷轰,任凭表姐处置!”
明珠表示满意,便抬手让冬莺给她看了个座。
庞胧烟感恩戴德地坐下,这才犹豫着将她所谓的“天大丑闻”说出来。
“表姐应该知道,梁端阳的大哥梁瑞武,几年前娶了现任刑部尚书史炎的女儿史秋凝吧?这个史小姐,最近还给他生了个儿子,取名叫梁岳,乃是梁家第一个长孙。”
明珠点头。
“史家一向是梁家的好亲家,否则梁康怎么会扶持史炎顶了蒋忠的位置。”
庞胧烟冷哼一声,眼中充满了鄙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