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奶奶哭丧着说:“我、我真不知道这孙子这么狠……小莹,奶奶一直都错了,还不行吗?”
林志梁把枪又抵得用了些力,恶声道:“听到了吗?把钱给我,我们就两清了。”
燕少也举着槐木化成的枪,对着林志梁。他冷笑:“你觉得是你的子弹快,还是我的乌木快?”
林志梁被燕少这么一笑,顿时没了底气。
他正呐呐说不出话来,不少围观群众已经逐渐围了上来。
许多人都隔得远远的,不停劝着林志梁放下枪。
我堂妹林卓蓝也在后面喊着:“哥,你别激动好不好?奶奶没什么错啊,你别傻啊。”
我二叔二婶也焦急地劝着。
正嘈杂着,从人群里挤出一个便装的男子,双手举过头顶,对林志梁道:“林志梁,我是谈判专家,你有什么需求可以跟我谈,但是请你千万别伤害你手里的老太太。她是无辜的。”
我心想老太太才算不上无辜。
但也罪不至死。
不过谈判专家的到来,却是证明,警方已经把这里包围了。
林志梁也不傻,他只嘿嘿一笑,对谈判专家说:“你别跟我谈,你和你旁边的那个女的谈。她愿意给我两千万,你们给我备车,放我走,我就放了这老太婆。”
我扶额,这一会儿工夫,又变回两千万去了。
谈判专家看着我,我不想看他,只觉得丢脸:“那个……那老太太是我奶奶,也是……他奶奶。”
我这么一说,明显看到谈判专家一脸吃到翔的表情。
林志梁的脑回路匪夷所思,真是正常人难以企及啊……他大概是觉得,现在只有用我奶奶才能威胁得到我吧?所以才使了这么一烂招。
燕少显然已经不想和林志梁浪费时间,他扶住我的肩膀,对我道:“警察既然已经到了,我们就走吧,剩下的事交给警察去办。”
那一刻,我很明显的察觉到,燕少是故意这样说的。
他还没在林志梁面前隐身,说话的声音也不大不小,应该刚好是可以让林志梁听到的音量。显然其他所有人都看不见他,也听不见他说什么。
但是林志梁听到了。
他听到燕少说了,警察来了,我们走了,而他林志梁的下场……可想而知。
林志梁那时候大概本来就是困兽乱斗,听到燕少的话,显然彻底乱了心神。他现在是通缉犯,自己比谁都明白警察两个字的含义是什么。
他来找到我,或许是想要杀了我以泄愤,后来又想要讹诈我一笔钱。但无论如何,他的计划里,绝对没有招来警察然后自投罗网。
就是这么简单的一句话,燕少把他的腹黑、精明,以及兵不刃血的算计显露无疑。
他只说了这么一句话,就已经断送了林志梁仅有的一切——妄想、最后的赌注,甚至是……性命。
在燕少扶着我肩膀转身的那一刻,我尽管已经察觉到他下了怎么样一颗棋子,但我没有办法也没有理由去阻止。
因为林志梁已经举起了枪,对准了我。
枪再次响起的那一刻,燕少早有预料地回过身去,手一抬,就用已经化成了坠子的槐木挡住了子弹。
一起倒下的有两个人,一个是林志梁,另一个就是我的奶奶。
警察们已经冲上前去,有人拖开了林志梁,另有人拖开了我奶奶。
我想说林志梁是真的傻。
谈判专家都已经来了,那证明,其实暗中的狙击手也已经就位了。
如果林志梁他企图危害任何人,那么狙击手就一定会开枪,保全无辜人的性命。更何况,以林志梁犯下的罪,不是死刑也是无期徒刑。击毙一个死刑犯,比让人质遇险,更经济划算,也更有道理。
燕少最后那句话,分明就是在激他做出过激的动作,然后引起狙击手开枪。
燕少不会让自己手上沾染人命,他比我更懂得什么是因果,他还没有还阳,不能让自己手上有任何不必要的因果。
所以,借刀杀人,是最好,也是最便捷的。
可是林志梁,这个被我三叔三婶*到无法无天,不学无术的小混混,根本就不可能想得到这其中微妙的算计。
燕少从一开始就在拖时间,在不动声色地激怒林志梁。
直到他扶着我作势离开,我才醒悟过来,他只是在等狙击手扣动枪扳而已。
林志梁被子弹正中额头,击穿头部。弹孔很小,血也流得不多,但他死得很透,足以证明狙击手的枪法是多少精准,又或者说,他瞄准了有多少时候。
周围的群众看热闹都看的鸦雀无声了。
这场面,简直就跟拍电影似的。
有警察前来问我有没有事,我看到燕少把空弹壳和弹头分别扔在了地上。我就说,我很好,没有事。
我去看我奶奶,看到她躺在地上,脖子上有一道伤痕,正在流血,有急救人员正在处理着。
我问是怎么回事,得到的回答是跳弹了。
原来子弹从林志梁的头部穿过去,打在了后面的墙上,又反弹了过来,击中了我奶奶的脖子。
没一会儿,救护车来了,我奶奶被送了上去。
我身为亲属,自然顾不上去警察局做笔录,先要去处理我奶奶的事情。理由也很充分,那就是没有我,没人给付医疗费。
刚到医院,我奶奶就要被送往手术室抢救。
送进去没有两分钟,就有医生走了出来,大叫我奶奶的名字,喊某某的家属在不在?
我忙说我在的我在的,和燕少一同走了上去。
旁边一个*拿着一个医用托盘,上面放着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有老花眼镜,有纸巾,有手帕,还有小钱包和许多零点。
医生说,我奶奶要做手术了,身上所有的东西都要取下来,所以就让家属代管着。
我一样一样的从里面拿着东西,直到拿到那两粒灰白色的珠子时,我确定我的小心肝颤抖了。
貔貅目……
磅空留给我的貔貅目,终于回到了我的手中。
我和燕少坐在手术室外的走廊上,静静地坐着,手里拽着那两颗珠子,而燕少拽着我的手。
隔了许久,他问我:“开心吗?”
我苦笑了一下:“连着几天出两条人命,我非要开心,是不是太没心肝了?”
燕少盯着手术室的门:“你大可以没心肝……马上就是第三条人命了。”
……手术室的灯灭了。
我奶奶,没能抢救回来。
我听到这个消息,惊得站了起来。
不是因为燕少的预言那么准确,而是因为我奶奶一走,许多关于我父母以及磅空的秘密,就会被她带到坟墓里去。
老太太这一辈子,我无法妄加评价。虽然我很不喜欢她,也不亲她,但她毕竟是我的亲奶奶,是我父亲的母亲。
她再怎么不对,再怎么不对,人也已经没了……
几天之内我连着少了三个亲人,尽管他们生前都对我不太友善,我依然觉得心里有些空落。
二叔和二婶也赶来了。我二叔表现得十分悲痛,一直不停的自言自语,说这个家到底怎么了,是不是被诅咒了。
而我二婶则把我二叔悄悄拉到一边,大概是在问老太太有没有遗产什么的话。
我堂妹在一旁低头玩手机,似乎对于发生的所有事都漠不关心。
我对于林家人的这种非人性的淡漠,都表示十分的不理解。
燕少悄声对我说:“我去看看老太婆,你等我一下。”
我茫然地点了一下头,直觉燕少是有话要去问我奶奶。待他站起来,我忙拉住了他,说:“问问我爸和我妈的事,还有磅空……”
燕少拍了一下我的手背:“好。”
虽然只有一个字,但是我能听出这个字里的安慰和宽心。
有时候,我觉得燕少很不懂我,比如我和秦月天之间的事,他总是不管事实和我的感受,总是很任性。但有时候,我又觉得燕少非常懂我。
譬如我现在的这种心情,我每每真正寂寞和空落的时候,他都能敏锐的洞察到,并且能用最好的方式来安慰我。
燕少知道我虽然一直不喜欢和林家的人接触,但我其实也很渴望家庭的温暖。虽然林家的人总是对我不太好,但我也从没想过要去报复或者怎么样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