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旻面无表情地接过了圣旨,只是在宣纸公公离去之后,他仍然直直地跪在地上。一边的卫国公自然看出了梁旻的不对劲,但是他以为梁旻只是不喜郡主。
的确,蓉郡主虽然同梁旻自小相识,但是骄横跋扈,梁旻自小就不太爱搭理她。如今被迫被赐婚,梁旻自小又是高傲性子,自然是抵触。只是兴王势大,让宫里下了旨,就算再抵触也不得不接受。
他叹了一口气,扶起跪在地上的梁旻,说道:“阿旻,圣旨已下,再不愿也只能受着了。”梁悦虽然同兴王交好,但是他也不喜蓉郡主。
梁旻缓缓站起身,冷冽的眸子中看不出丝毫情绪。
他低低道:“我明白。”说完就转身朝曲映居的方向走去。梁悦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隐约觉得有些苍凉。
梁旻回到书房,坐在书桌前,俊朗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他拿起笔,想要写信给孟文谦,但是提起笔悬在空中迟迟未落下。墨汁从笔头缓缓滴落,在信笺上晕染开来。
他忽然甩开手里的笔,身子猛然向后倒在椅背上,就这样一动不动直到天黑。他不能写信。他清楚蓉郡主的脾性,要是让蓉郡主知道他和文谦的关系,文谦只怕难逃一死。要是这封信传出去,落在有心人手里,他和文谦的关系就可能泄露。
蓉郡主被赐婚被梁旻的消息很快就传至杭州府梁府。蓉郡主凶悍的大名早在京城就被梁府二房熟知,所以也称不上欢喜。
“知道吗,蓉郡主被赐婚给了大少爷,过几个月就要成亲了。”花架下,两个青衣小厮窃窃私语,“但是据说蓉郡主是个母老虎,不知道大少爷能不能制得住她。”
孟文谦站在廊柱后面,听到他们的话时,脸上血色褪尽,苍白至极。他的身子微微颤抖,清瘦的身子裹着宽大的衣袍,仿佛一不小心就会被风吹走。
他缓缓闭上眼睛,掩去眼里的痛苦,心痛得仿佛已麻痹。他多希望自己能麻木一些,这样就不会那么痛楚。明明知道他们两人之间是没有结果的,他早就有心理准备。他以为当那天到来的时候,他只要静静看着就好,只要梁旻幸福就好。只是当这一天真的到来的时候,他却发现他真的难以接受。
梁旻的怀抱太温暖,他的承诺太郑重,他的一切都让他留恋,却忘记梁旻实际上并不属于他。他有煊赫家族,他有雄心抱负。而他自己呢,只是犯人之子,就连个人自由都没有,连卖身契都攥在梁府管事手中。他和梁旻,早在侯府获罪之后就已是云泥之别。他的手指缓缓收拢,指甲掐在掌心却浑然不觉痛,血顺着掌纹蜿蜒落下,滴落在地上。
他静静离去,没有惊动那两个小厮。微风吹拂,垂落一片桃花瓣,游廊空荡,仿佛从没有人站在那里过。
孟文谦以为这些天,梁旻总会来封信。但是他等了一个月,没有收到一点消息。从下人的只言片语中,他知道此时京城的卫国公府已在筹备婚事。而梁旻父母也在准备动身京城。
孟文谦又最初的痛楚逐渐变得有些怨怼。他不恨梁旻准备娶郡主一事,毕竟是皇上赐婚,无法拒绝。但是让孟文谦无法接受的是,梁旻就连成亲这种大事都不曾和他说。就连消息,他也是从梁府下人口里听来的。他恨梁旻的欺骗。
往日的承诺与爱语变成了赤.裸.裸的讽刺和笑话。说好两人不离不弃,白头到老,却不想梁旻早就清醒脱身,只留他自己陷在这虚幻的梦境之中犹自不肯醒来。
窗外明月被阴云覆盖,孟文谦坐在窗前看着漆黑的天空,目光寥落。
被赐婚之后,蓉郡主朝卫国公府跑得更为勤快。如果不是因为被兴王警告,蓉郡主甚至还会追到翰林院。只要梁旻回府,蓉郡主就会第一时间获得消息然后过来。
面对蓉郡主愈发热情的态度,梁旻的态度没有丝毫改变,依旧冷淡。表面上蓉郡主对梁旻的冷淡毫不在意,但是背后却气得几欲呕血。但是她却不敢在梁旻面前表现出来,生怕梁旻对她更加冷淡。
每次回到兴王府,蓉郡主总是大发脾气,摔东西不算,还责罚下人。所以每一次蓉郡主回府,伺候的下人总是战战兢兢,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成了郡主发怒的靶子。
这一天,蓉郡主从卫国公府回来之后就气得砸了房间里所有的瓷器。这几天,梁旻居然开始不回卫国公府了,他一直留宿在翰林院。
已经是第五天了,蓉郡主开始压抑不住怒气。
一个侍女壮着胆子走上前去,小心翼翼道:“郡主,梁公子待您这般冷淡,是不是因为他外面有人?”
蓉郡主在听到这个侍女说梁旻待她冷淡的时候,她本想让人把这个胆大包天的侍女拖出去打板子,但是在听到她后面一句的时候,愤怒的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虽然梁旻待她一向冷淡,但是在他离开京城去杭州府之前他还会稍稍对她有些许回应,虽然只是出于礼貌。但是这次从杭州府回京,梁旻连敷衍都不屑于了。每次她去曲映居找他,他都当她是透明人,即使对她有回应也是让她不要再烦他。
原本这些细微的变化她没有放在心上,但是被侍女这一提醒,她越想越觉得有可能。蓉郡主越想越恨,还没有证实的事被她越想越复杂,几乎以信以为真。她迫不及待想要找出这个吸引了梁旻注意的妖精碎尸万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