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凌寒疑惑不解,石兰突然笑了:“你与大哥说的话,小妹都听说了。”
“嗬!凌某也是徒增感叹罢了!”
身在石府,一言一行都不是秘密,这一点凌寒并不感到意外。
“许多人都以为,入得皇宫就是荣耀,但又有谁能体会,身为女子的无奈与困苦?”
听着石兰低眉浅述,凌寒手中的笔停下了:“茫茫红尘,人磨事,事也磨人啊。”
“所以我该谢谢你,至少你与其他画师不同。”
凌寒苦笑一声:“看来你在这件事情上,没少戏弄刁难那些人……”
“哦?你又知道?”
“以姑娘之花容月貌,根本无需画师刻意修饰点缀。”凌寒又垂下头,继续作画,“而时至今日却无人完成画作,那只能说是有人刻意阻碍了。”
石兰美目一闪,颇感意外:“三哥真是七窍玲珑心!”
“你阻止丹青肖像完成,但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你这又是何苦呢?”
“那你觉得,如此对我公平么?”
“不公平!”凌寒回答得极为干脆,“其实无论家国,以一名女子作为筹码,在凌某人看来,就是一场低俗交易!”
“嗬!难怪传闻你狂妄不羁,能说出这种话,倒是让人耳目一新了!”
虽然凌寒这番话让石兰觉得浮夸,但能站在女子立场考虑,却让石兰有了些许欣慰。
“不过你我都是红尘中人,许多事情是身不由己,姑娘也无须过于烦恼,凡是有舍必有得,你舍去了自由,但可以收获尊荣权贵……”
“这便是你心中所想?”
凌寒蓦然一怔,随后摇头苦笑:“我所思所想,重要么?”
有些话如果坦言了,永远是那么刺耳。
凌寒其实和很想告知眼前少女,最好不要征选入宫,否则万一成了赵询的太子妃,那么就注定这一生幸福完结了。
因为根据他对历史的记忆,赵询一生都伴随着幸运与不幸。
似乎赵家基因问题,无论是北宋还是南宋,皇家都会出现皇位后继无人的窘态。
北宋宋仁宗赵祯是这样,南宋开国皇帝赵构也是,到了宋宁宗赵扩这一代,同样是避不开后继无人的魔咒。
宋宁宗先后有九个儿子,但是在未成年时就夭折,因此他不得不从宗室子弟中另寻储嗣。
后来选太祖后裔,燕懿王德昭九世孙赵与愿养在宫里,随后立为太子并赐名为赵询。
赵询由一个普通皇室后裔,一跃成为了南宋储君,将来更是要继承宋室江山。
这是赵询的人生转折,也是他的幸运!
但幸运同时,也酝酿着悲剧,或许赵询没有当皇帝的命,不久之后就会病死于东宫。
眼前石兰入宫甄选,若是真的成了太子妃,那么对于一个女子而言是不幸的。
但这些话凌寒不能说,因为即便是他此刻说了,且不论会不会被认为妖言惑众,那也不会有人去相信他的话。
而且如今石家正踌躇满志,又岂会因他一个小民而改变初衷?
“嗬,倒也是……”石兰猜不透凌寒心思,于是自语一笑,“其实我时常弹奏那首《离情夜殇》,不知三哥能否指教一二?”
“这……”
眼前女子思维转变,让凌寒有些跟不上。
《离情夜殇》,是当初他随性而作,更是在沁梦楼中填了词,只是他没有想到这首曲子,竟然传播到了江陵府。
就在凌寒愣神之际,贴身侍女已经备上古琴,石兰端坐亭下抚弄琴弦。
作为当事人,凌寒是意外的。
但身为一名作画人,此刻场景才是最好的绘画之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