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西承宣布政使司下辖的袁州府分宜县,此间早在宋朝就已设县,但却是一直到明朝正德年间因盗匪在临近的瑞州府作乱,方才开始建城。至嘉靖年间,因倭乱滋扰东南,甚至一度劫掠赣州,致使江西全省震动,最终还是在家乡便在此间的权奸严嵩的资助下才修建起了今日这般高达一丈八尺的砖石城池。可在城池修筑完毕的一年后,严嵩便倒台了,不知可否将此算作是一立一废?审
永历十三年四月初五,分宜县城的县衙门口,即将返回长沙的洪承畴与留守袁州府的达素目视着一骑快马正向着他们奔来。
那是昌峡门的方向,也就是分宜县城的西门,从那个方向而来,且还可以在城内策马奔驰的理论上就只可能是信使。因为军情分秒必争,而战争往往更是与国家安危息息相关,哪怕是撞死了人也是那人活该,自古而今无论任何朝代皆是如此。
信使显然是从很远的地方赶来,从策马的姿势上看,无论是洪承畴还是达素都可以轻易的看出那信使的疲惫。不过,战马奔来,马蹄踏过大街的青砖,却显得轻快而急促,让人不由得在稍显紧张的同时仍不免心生出了几分轻松。
“章佳大人,看来云贵大势已定啊!”
洪承畴信心十足,达素亦是如此——清军攻入贵州便是势如破竹,后来更是取得了遮炎河之战的胜利,就连晋王的世子都俘杀了,而李定国这个当爹的却只敢随行在撤离昆明,那一副丧胆的模样经由信郡王府的幕僚的妙笔生花,便犹如身临其境般完美呈现在了他们,以及满清朝廷的眼前。
上一封军情,还是白尔赫图在玉龙关大败白文选,多尼统领大军深入不毛,那一份军情读下来,怎么看怎么有诸葛武侯那篇《出师表》的味道。对此,达素自然看不明白,而看得明白的洪承畴也只是笑而不语,只当是幕僚在接连大胜后的兴之所至,他无意在文字上斟酌,更是对这此中昂扬着的士气如虹深感激赏。
一晃已经好长时间过去了,这期间江西战局却是急转直下,洪承畴便不得不将更多的精力都投入在江西战场的维持之上。可是实力差距太大,江西明军又趁了江山大捷的东风,很快控制了江西绝大多数的府县。他们已经被陈凯逼到了门口,而他们身后的湖广更是空虚已极,只要陈凯将他们踹倒在地,湖广便势必会落入其掌控之中。审
如今,双方都在积蓄力量,不同的是陈凯是在等候大军陆续抵达,而清军这边儿则只能是在不断加固城池的同时等候来自于云贵的好消息。
这是完全不对等的,对他们来说亦是十分、百分、千分之煎熬的。但所幸,到了此时此刻,来自于西南灭国大军的军情终于抵达,也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
信使飞速奔来,左虾营的卫士连忙上前喝阻,却立刻被洪承畴斥退。他们等待这份军情已经太久了,久到了早已让他们丧失了维持达官显贵的威严的程度。而那信使,见得左虾营的旗号,尤其是注意到了人群之中那垂垂老矣的经略,亦是连忙勒马收缰,战马吃痛竟人立而起,若非信使骑术实在高超,只怕一个不稳便要摔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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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略老大人,这是总兵急函。”
在周围的几个卫士的帮助下,信使迅速地控制住了战马,紧接着便连忙翻身下马,将贴身收藏的急报奉于洪承畴面前。
总兵二字,让洪承畴不由得生出了些许不祥的预感,因为按照惯例,是应该由多尼向他和清廷发送军情报告,就算不是多尼,也该是作为偏师主将的吴三桂或是赵布泰发来,怎么也轮不到王辅臣。起初他们仅以为是王辅臣立下军功,几位大帅有心抬举他,便让其亲信前来送信,可现在看来,可能并不是那么简单。
取过了书信,洪承畴急切的将信封撕开了个口子,待信瓤的文字呈现于前,他便是一目十行般的飞速扫过,却只觉得天昏地暗,仿佛整个世界都旋转了起来。审
“老经略!”
眼见着洪承畴便要昏倒在他面前,达素连忙上前搀扶。可是没等他将洪承畴扶稳,手臂上却只觉得是被一副湿冷的铁镣拷住了一般,细看去,却是洪承畴那形似鬼爪的手死死扣在了他的手腕,用力之深竟然他一个以武勇着称的勐将都感到了一丝窒息。
“袁州不要了,快,集结所有人马撤回武汉,一定要快!”
此言即出,不光是达素,就连周围的将校们亦无不是惊愕已极。自从清廷踩狗屎运中了孙可望那个头等大奖,洪承畴就一直对他们灌输要守住江西,防止东南战场的劣势扩散到湖广,以至于会影响到事关天下谁属的灭国之战的理念。说的时间长了,在他们的大脑里便形成了一个不可撼动的真理,那就是只要他们能守住江西,灭国大军就能剿灭西南明军,他们的一切作战意图也都是基于这个真理形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