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莲心怔然,顿时明白自己太急于出风头,在冯老夫人面前表现自己,将所有料都抖出来了。
“老夫人,莲心是知晓进门后的责任,所以,提前做的功课。”
冯老夫人不悦地看着她,心道,本来还打算慢慢教她的,现在看来,不用派人教,她也已经很厉害了。
须臾,她掩了心中的不悦,徐徐问道:“你想要在什么时候收回铺子?”
程莲心沉思了一会,即是道:“等租期到了之后就可以。”
冯老夫人默然颔首,说道:“和他们签的都是一年的租期,一年到了后,才会商榷要不要续租。眼下,一年的租期又快到了,不跟他们续租就好。”
程莲心温顺地点头,“我这就是去准备相关事宜,老夫人信任我,我也定是将事情办得漂亮的。”
冯兮和听了许久,眉头微蹙,继而,她转头说出自己的疑虑,“外祖母,我觉得莲姨娘的想法虽好,但套在国公府上面,并不太适用。”
“这是为何?”冯老夫人问。
冯兮和仔细地解释,“冯家是金陵最古老的世家之一,祖上又曾立过数次功绩。先帝在亲笔给冯国公府提些匾额时,赠予了冯家无比的殊荣。”
“这崇高的地位,和尊贵的荣誉,不应该是拿黄白之物来衡量的。如果冯家公然去经营这数十家铺子,从了商贾之流,那等于是弃了先帝对冯家的厚望,让冯家变得和普通人家没有区别。”
话落,冯老夫人陷入了深思,得亏这个外孙女的提醒,不然,她就为了暂时的利益,而牺牲了长远的大计。
程莲心也没有想到这一层利害关系,她咬了咬牙,便道:“可是,大小姐,冯家的当务之急,是需要有足够的财源。要不,死守着光辉的门槛,那我们所有人不都得饿死。”
冯兮和笑道:“莲姨娘,我只是说不能直接用冯家的名义去经营铺子,不是说,就要放弃了那几十家铺子啊。”
“等一年的租期到了以后,我们可以将铺子收回,但是,不必另雇人来,就用原来的租户。我们不租铺子给他们,可以给他们发放酬劳,并按约定的比例与他们分红,铺子的生意越好,他们的分红也就越高。”
“如此一来,也省掉了他们的租金,他们的负担就减轻了许多,热情不就上涨了吗?”
程莲心疑惑道:“可是,这几十家铺子,必须得有我们的人管着,不然,在杂乱无章的情况下,一家闹不愉快了,其它家不全都反了吗?”
思忖片刻,冯兮和便道:“至于统管几十家铺子的事,我也想到了。但是,不一定非要让冯家派人去,可以让托管给东盛钱庄。人家是内行,做生意的门道,懂得自然是比我们这些门外汉多。”
“这样一来,也不会有损冯家的声誉。我们只要在府中,等着东盛钱庄的人定期送账本来就行。”
程莲心一梗,彻底说不出话来。赵老太再三叮嘱,不能小看了冯兮和,的确是说的在理。
冯老夫人仍有隐忧,说道:“东盛钱庄的东家钱永昌,祖上就是从商的,到如今,宁国各地都有他们家的产业,连几个邻国也有。历来,商贾人士多为狡诈,更别说,是有数十年历史之久的商贾之家。”
“他们能信得过吗?”
冯兮和宽慰道:“老夫人莫怕,钱家能将家业做的这么热火朝天,除了经营有道外,还重在一个‘诚’字。若是连基本的诚信都没有,他们该何以服众?”
“是我多虑了。”冯老夫人默了默,便道:“那你什么时候请东盛钱庄的人来府上细谈,如果可以,就把契约签订了吧。”
冯兮和悄然颔首,“那我就去邀请钱家大小姐来一趟了。”
冯老夫人摇头,“钱大小姐贵庚几何?钱家让一个女子出面,不会不妥当吗?”
“钱大小姐年芳十六。”冯兮和继续耐心劝说:“老夫人,钱永昌膝下有一子一女,但是,儿子不成器,吃喝嫖赌都会,就是干不了正事。”
“而女儿钱绯绯自幼就有过人的头脑,钱永昌便着重于培养她。在耳濡目染之下,钱绯绯对生意上的事,不输于任何男子,已经成了钱永昌的臂膀。所以,让她来,我们也能信得过。”
冯老夫人想了想,也只好同意。
“那就让她过来吧。”
午后时分,钱绯绯如约而来,冯兮和招待了她,带她去跟冯老夫人见面后,就详细谈了冯老夫人担心的一些问题。
冯老夫人细细地听着,而后,让冯兮和参考分析,觉得没有疑问了,就和钱绯绯牵了契约书。
虽然在钱绯绯在的时候,她没表达什么不满,可在钱绯绯走后,她又喃喃念道:“果然是商贾之女,连礼义廉耻都不懂。一个姑娘家成天在外抛头露面,想来,定是跟很多男子打过交道,这像什么话。”
冯兮和默默地听着,垂下眼睫,再抬起时,眸底未起波澜,却是一片冰凉。
程莲心悄悄地躲在冯老夫人门外偷听,听得愤愤然。
冯老夫人就暂先将她晾在一边,却去和一个商贾之女洽谈,她窝不下这口气。
一条绣着莲叶缠荷花的手帕已经被她蹂躏得不成样子。
“莲姨娘……”不多时,有一个丫鬟在轻声唤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