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灏清醒过来的时候,冯兮和与顾时引已经来看过他了。
手背处传来丝丝痛意,他低头,便看到自己手上缠了一圈白色的绷带。
这印象倒还是有的,他当时险些克制不住,只能拿尖锐的物件来让自己清醒一些。
“在本宫昏迷的时候,是不是还有人来过?”宇文灏起身下榻,迷迷糊糊中,他记得好像有位姑娘在他耳边婉转低语。
侍奉他的宫女回忆了一番,便道:“裕王爷和裕王妃来过,但是殿下当时还没有醒,裕王爷就吩咐奴婢们好生照料殿下。”
“除了他们,就没有其他人来过吗?”似是为了证实心中的猜测,又问了其他的使臣,“本宫在更衣之时,可否有人进去?”
使臣想了想,即是一脸沉重地说道:“来了刺客,不过,殿下放心,幕后主使已经被查到了,现在正在天牢里等候发落。”
“微臣绝对会追究到底,让她痛不欲生。”他将周新颜为他挡箭一事忽略了。
在他看来,宁国的皇宫里出了刺客,周新颜为他挡箭,也是应该的,宇文灏不需要知道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
原来是出了刺客。宇文灏回想着,难怪他的脑海里会有一大片的血泊。
“那幕后主使是何人?”
使臣义愤填膺地回道:“正是宁国的安乐县主云长依,那天城门口的惊马一事,也是她一手操纵的。”
“真没想到,她是这么一个蛇蝎心肠的女人!”
“原来是安乐县主。”宇文灏倒是没有感到太惊讶,在姬十六与棋守言比试时,云长依采用那种下三滥的招数时,他就明白她并非像表面上那么纯洁善良。
只是……
他又是疑惑道:“一名无依无靠的小女子,真的有本事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对我们的马匹做手脚,又能在皇宫之中安插刺客?”
“殿下,她可不是什么无依无靠的小女子。”使臣的牙齿咬得咯咯响,似要将云长依扒皮抽筋,“她就是月照族混在宁国的奸细,接连勾引了好几位皇子和股肱之臣,靠着他们,她能做到那些也不足为奇。”
“月照族奸细……”宇文灏似是恍然,接而,他思绪一转,想起了一些事,便问道:“裕王妃也回去了吗?”
使臣点头,宇文灏便道:“听闻安乐县主曾跟裕王妃在金陵城办了一处善堂,利用善堂所筹集到的金银,借了受灾之地的当务之急,又在在宁国境内推崇女学,在科举考试中开设女科。”
“改日,本宫也要去那处善堂瞧瞧,待回华国后,开设这么一处善堂也不失为一项善举。”
*
顾时引跟冯兮和在见过昌德帝,把事情的原委都交代了之后,便坐上了出宫的马车。
宽阔的甬道上,他们的马车与姬十六的不期而遇。
冯兮和撩开马车前的帷裳,笑道:“姬公子的身体可还有恙?”
姬十六拱手谢道:“多谢裕王妃关心,草民已经无事。”
“那就不耽误姬公子了。”冯兮和徐徐将帷裳放下,“但是,姬公子这段时间,可要对右相府上心一些。”
姬十六微一颔首,继而,他即是让车夫驾着马车来到了皇宫外。
孤帆早已在外等候,遥望着他,便小跑着过来。
她一听说姬十六在跟棋守言比试时,晕了过去,心急如焚地赶了过来,在皇宫外一等就是好几个时辰。
“十六,你看我给你带了你最喜欢的天心楼的蜜饯。”孤帆的一双眼睛笑成了月牙,将一包油纸包着的蜜饯递了过去。
姬十六的面色一凝,他犹疑着,没有去接。
待拉了孤帆上马车后,他劝道:“你以后不必再守着我了,你也有你自己的喜好,应该到金陵城外的地方走走。”
“十六,你是什么意思?”孤帆没想到等了半天,却等来他这句话,脸上灿烂的笑容一下子消失地无影无踪。
姬十六偏过头,眸中无波,静若幽潭。
他长吸了一口气,终是将心里的话说了出来,声音如水般沉静,“孤帆,离皇城远一点,去找一个真心待你的人,平凡却能无忧无虑地度过一生,才是你该选择的路。而不是一直守在我这个废人身边。”
孤帆手中的蜜饯悄然落地,她心中一凉,眸中浮起朦胧的雾气。
“你是因为要跟钱大小姐成亲了,觉得我碍事,才急着让我离开吗?”
姬十六敛了容色,没有否认。
兴许让她这么以为也不错。实际上,他从来没有打算过娶任何一位女子。
与钱绯绯定下亲事,不过是在比武招亲时,他不希望钱绯绯嫁给赵初那样的人,亦不希望钱绯绯饱受千夫所指。
他从出生开始,就处于漩涡之中,加上身染寒毒多年,这一生,怕是永远都无法像个普通人一样生活。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还能撑多年,或许明日就会是他的终点。
既是如此,他不想要拖累任何一个无辜的女子,陪他淌入浑水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