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言梦看了他一眼,笑道:“算了华统领,你要记住,咱们来金陵是奔丧!有个地方住就行了,别再多事,叫人说出什么闲话来!”
华木黎和甘草、半夏皆是一凛,神色顿时收敛恭敬了几分。
三人都被气糊涂了,差点儿都忘了到金陵来的目的。
前阵子大夏和燕地还剑拔弩张、屯兵边境,徐言梦既然来了金陵,心里早已有准备,冷遇刁难只怕是少不了的。
这仅仅不过是个开始罢了。
“王妃教诲,属下记住了!属下定会约束众人,不叫惹事!”华木黎当即恭敬应道。
他们是来奔丧的,若闹出事来,不管怎么都有不是,至少一句心不诚是跑不掉的。
既然来了,何必叫人拿着把柄说道?
徐言梦听他已经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亦放心不少,点头笑道:“正该如此,为了少生事,大家都委屈些,待在屋子里无事便不要出去吧!等回去了,王爷自有重赏!王爷不赏,本妃也赏!”
三人听着不觉笑了起来,气氛一时和缓不少。
“是,王妃娘娘!属下代他们先谢过王妃!”华木黎拱手弯腰。
徐言梦“嗯”了一声,又道:“万一真出了什么事、受了委屈,别同人争执,先来回我,我自会做主!”
华木黎又点头应了。
这时候甘草道:“可是王妃,这院子只怕住不下这么多人,该怎么办呢?”
两进的小院落,徐言梦和甘草、半夏以及随行的两名粗使小丫鬟、四名仆妇自然是住后院,前院房舍只有八间,他们却有三十多人,要住在一起,那可够挤的!
这些亲卫虽是属下,一个个平日里过得也是阔绰舒坦的,若是野外执行任务那说不得,可眼下在这繁华的金陵城中,让他们凑合,也有点委屈他们了。
他们千里迢迢跟着自己来到金陵,接下来要面对的不知还有多少事,徐言梦不愿意让人心中生出抱怨不满来。
她想了想,向华木黎道:“这倒是个问题,这样,你看看能安排多少人住下便住多少,剩下的就去住客栈吧!”
华木黎摇头,道:“些许小事王妃娘娘您就别操心了,房间宽敞,属下们挤一挤便可。属下们不能离开王妃,万一有事也不好照应!您放心,他们没什么讲究,有个地方遮风挡雨就行!”
华木黎态度坚决,徐言梦一想来之前燕王想必对他们也是有所交代的,自己若再坚持,倒让他们为难了,便点头笑道:“既如此,华统领安排吧!该使银子的时候大方些,花了钱才好办事!”
这一次要花费的冤枉钱,是不会少的。
“是,多谢王妃!”华木黎拱手称是。
一时退下去安排众侍卫们,徐言梦也让甘草和半夏将跟随来的仆妇都安置了。
这院子里原本伺候的下人,自然也是摒出去不用的,只每两日过来打扫一次院落便可。
他们一行是中午进的城,一番安置收拾,匆匆用过午饭,徐言梦便换上素服,带着甘草进宫。
宫中一片缟素,往来行走的宫女太监们皆是素色装扮,廊下的灯笼也糊着白纸。
一片萧瑟冷清。
徐言梦先进后宫拜见章皇后——如今的章太后、以及同样荣升太后的敏贵妃周氏。
章太后乃正儿八经的太后,敏贵妃是母凭子贵,徐言梦便先去了章太后处。
因为瑞王的关系,章太后的日子不太好过。
虽然德熙帝表面上仍旧尊崇她,但下边的宫女太监们谁不怕跟瑞王这个“狼子野心”一心谋反的王爷牵扯到一起?连带着对章太后也有了那么点敬而远之的意思。
能走后门、托关系的,早已走得差不多,走不了的也尽量干些远离章太后身边的活计,哪怕累些、待遇低,也总好过没命啊!
除了章太后身边三四个心腹宫女嬷嬷,偌大的慈宁宫冷冷清清的,一点儿人气也无。
徐言梦和甘草随着领路的小宫女进去时,回想起当初拜见皇后时她的张扬气势,也不觉有些伤感。
章太后明显衰老了许多,或许是在丧期,不施脂粉,穿戴也素净,脸色便显得暗黄无光泽,颧骨凸起,眼睛深深凹陷。
见到徐言梦态度也和蔼和气了许多,微笑着问候了些“一路顺利”、“住的可还好?”等语,徐言梦笑着客气回答了。
略坐一会,便起身告退。
章太后也没有留她,只微笑着道了声“得闲了再来坐坐”便命人送她出去了。
周太后依然住在长春宫,踏入宫门,宽敞的院落中虽然不见各种彩色装饰,满院子却依然生动鲜活,各种葱绿的大小盆栽以及开着白、黄二色的盆花高低错落处处摆放得恰到好处,半人多高的大青花鱼缸中养着各种名贵的金鱼,水面浮着圆圆可爱的睡莲小叶子,廊下的画眉鸟儿在酸枝镶银的鸟笼子里上蹦下跳,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让人一进来,便觉眼前一亮,胸臆舒畅。
正殿中,虽然样样皆是素淡颜色,却无不精致讲究,便是地上铺呈的地毯,也是蓝底银线挑绣着精美的花纹。
周太后素衣素服,发髻上簪着玉簪银饰,同样孝中,气色却很好,肌肤白皙,容光浅浅,乌发如云,眉眼开朗舒畅,不像戴孝,倒像生来爱素净似的。
********,果然扬眉吐气了!
“臣妾参见太后,给太后请安!”徐言梦款步上前,跪下俯首。
如今周太后不是敏贵妃,她自然是要行大礼的。
周太后扯了扯嘴角微微冷笑,或许是想起了上次在宫里徐言梦对自己的态度令自己很不满意的事,并没有急着叫起,反而动了动身子,往后靠了靠,微笑着道:“燕王妃是从哪儿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