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蔓发现夸小时候的李倬云“人见人爱”其实是在骂自己不是人,她必须否定这个形容词。
第一次见到李倬云,更多的感受应该是夹杂在愤怒与怜悯之间的无措。
那天发生的所有事件始于一场捉奸。
令蔓的爸爸出轨了。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却是最过分的一次。
为了讨好新欢,令蔓的爸爸掏空了家里所有的积蓄,甚至连令蔓下半年的学费都没留。
那时候的令蔓是个说一不二的火爆脾气,忍无可忍之下领着夏雨柔找到小三家里,打算大闹一场。
巧的是,小三不在家。
令蔓破门而入,一气之下把所有家具砸了个稀巴烂。
夏雨柔生性软弱,不想把事情闹大,拉着令蔓的手不住地劝阻她。
奈何令蔓充耳不闻,气势汹汹地冲进卧室里,大吼:“狐狸精人呢?!躲哪去了给我出来!”
她恶狠狠的眼神往四处一瞪,就瞪见衣柜后面缩着个小小的人影。
令蔓楞了一下,没听说狐狸精还有个小崽子啊?
刚才她在客厅闹出那么大的动静,这小崽子都躲着不肯出来,这下被发现了,一双眼睛在暗处戒备又敌意地盯着她。
夏雨柔跟进房间来,看到小家伙也“哎?”了一声。
令蔓不由分说,上去揪住他的衣领一把提起来,凶巴巴道:“你妈呢?做了亏心事躲哪去了!”
小家伙不说话,漆黑的双眼死死地瞪着她。
令蔓怒道:“说话啊!哑巴吗?!”
小家伙紧紧咬着嘴,硬是一声不吭。
令蔓气不打一处来,“你到底说不说,不说别怪我不客气了!”
她举起巴掌,想恐吓一下小家伙。
结果还没使出一层功力呢,那不经吓的居然腿一软晕过去了……
令蔓条件反射地伸手接住他,有些茫然地看了夏雨柔一眼,两人面面相觑。
以为出事了,夏雨柔一下着急起来,“你干什么了!”
“……我,我没干什么啊。”令蔓很是无辜,她连碰都没碰到他一下好不好。
夏雨柔急忙从她怀里接过小男孩,那小男孩不像是装的,全身一点力气都没有,站也站不稳。
令蔓这才发现他面色惨白,呼吸急促。
“好像发烧了。”夏雨柔探了探小男孩的额头,然后说。
“那怎么办?”
“先送去医院吧。”
“发个烧而已,有必要去医院吗?”
“那回家吧,喂他吃点药。”
“不行!”令蔓第一个跳起来反对。
他妈妈破坏她们的家庭、掏空她们的钱,她还要替她照顾孩子?凭什么!
“那你说怎么办。”夏雨柔说。
“……”令蔓一时答不上来。
“都烧成这样了,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
“他只是个小孩。”
“……”
令蔓沉吟许久。
这狐狸精怕是知道她们要来找她的麻烦所以提前躲起来了,她把小家伙带走也算多个筹码,就不信这狐狸精连自己儿子都不要了。
心里盘算好,令蔓找了张纸和笔,写下家里电话号码,留在茶几上显眼的位置。
她笃定狐狸精一定会自己找上门来,得意地冲夏雨柔抬了抬下巴,“走,回去了。”
结果,令蔓还是低估了狐狸精的人性,也低估了自己的父亲。
她等啊等,熬啊熬,日复一日,那个小鬼都快气焰嚣张得骑到她头上了,也没等到狐狸精出现,父亲也一直联系不上。
后来她才知道,父亲卷走了家里所有的钱,和狐狸精远走高飞了,再也没有回来过。
那天她自以为捡回家的筹码,其实成了弃子。
*
令蔓从李倬云的房间出来时,正好遇上从走廊另一头走来的卢佩珊。
卢佩珊见到她有些惊讶,“蔓姐,你怎么在这呀?”
令蔓说:“给李倬云换被子,你呢?”
“哦哦。”卢佩珊点点头,一副怀揣心事的模样:“我来找李倬云说点事。”
令蔓心里微微有了预感,一时犹豫不语。
卢佩珊问:“怎么了,蔓姐?”
令蔓最终摇摇头,说:“没什么”。
她给卢佩珊让出路。
令蔓本不是个八卦的人,但此刻就是放不下心。
卢佩珊进门之后,她没急着离开,在原地等她出来。
比她预期的还要早,没到五分钟,卢佩珊就红着眼眶从房里跑出来了。
见到令蔓,两人都楞了一下。
看她的表情令蔓就知道结果如何了,她没打算问,免得卢佩珊更难过。
结果卢佩珊这个心大的主动告诉她了。
“呜呜……蔓姐,我告白被李倬云拒绝了……哇……”卢佩珊不知道是哭还是笑地说。
令蔓有些无措。
“这是我第一次跟别人告白啊,第一次告白就失败了……呜哇……”
“……”
“其实我早就知道李倬云不会喜欢我的,就算他拒绝我我也无所谓……可是为什么眼泪就是不听使唤呀……”
卢佩珊不停地抽抽噎噎。
令蔓心疼,想拍拍肩安慰她,奈何抱着被子空不出手。
卢佩珊一把从她手里抱过被子,哭哭啼啼地说:“我帮你抱被子,你来抱抱我吧。”
令蔓被她弄得啼笑皆非,伸手轻柔地摸了摸她的头,说:“别难过,这是女孩子成长路上必上的一门课,很快你就会好起来的。”
“……”卢佩珊抹掉眼泪,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
第二天,卢佩珊和她的小伙伴们要提前返回A市。令蔓开车送他们离开古镇,顺便去狗舍把金毛接回来。
一大早,大家都收拾好行李在一楼集合。
卢佩珊的状况调整得很快,昨晚还伤心欲绝的,今天又有说有笑地跟大伙耍嘴皮。
倒是李倬云始终独自一人坐在阅览区,安静地翻着书,仿佛置身隔离带。